她立刻蹲下身,打开医药包。先处理那个断腿的汉子,用止血带重新扎紧**,清理伤口,撒上强效止血粉混入空间凝胶,进行加压包扎。
接着是那位腹部中刀发烧的老人,她检查伤口,发现已有感染迹象,立刻清创,敷上强效抗生素药粉,又取出早已经研磨成粉做成药丸的退热药给少年,嘱咐他如何喂服。
还有那骨折的孩子,林岁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那本《赤脚医生手册》上的图解和给羊正骨时的感觉,手指在孩子肿胀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断端。
孩子的哭声更响了,旁边的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终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和孩子一声尖锐的哭叫,骨头总算回了位。林岁安暗暗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天呀!林岁安都感觉自己好想哭一哭,怎么这边一个正经大夫都没有,她天天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心脏快承受不住。她就想着当兽医,完全没想着当人医的。
很快,她带来的明面上的药材很快见底。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些重伤员仅仅进行初步处理是远远不够的。留在这个缺医少药、饱受创伤的村子里,后续的感染和高热随时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必须带走!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刚刚得到初步救治的伤员和他们的家属,朗声道:“乡亲们,他们的伤太重了!在这里不行,缺药,后续难以为继!必须跟我回箬溪村,那里有药,我能随时照看!愿意的,现在就准备一下,跟我们一块走!”
她没有时间慢慢说服,语气急切而果断。
那些家属看着亲人暂时稳定下来的情况,又看看林岁安那双沉静却蕴**力量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纷纷点头。
“我们去!我们去!谢谢小神医!” “只要能救活当家的,我们去哪都成!”
就这样,当林岁安和福平等人抬着陈铁柱走出土屋,准备登上骡车时,他们的队伍扩大了。
身后,又多了一辆吱呀作响的牛车,以及三五个由家属和邻居们用门板、藤椅临时改造成的担架,上面躺着伤势最重、急需持续救治的伤员。每一个伤员身边,都跟着一两个面容悲戚却眼中燃起新希望的家人。
陈家坳这次遭受的冲击异常惨烈,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村子原是从深山里迁移出来的猎户村,他们平日彪悍勇猛,最终不幸罹难的只有六人,更多的是像陈铁柱这样身受重伤的汉子。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疏疏落落。小草举着火把给福平照路。
林岁安跪在颠簸的骡车车厢里,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为昏迷不醒的陈铁柱缓冲着震动。她的手指始终搭在他的颈侧,感受着那微弱却依然存在的脉搏,这是她此刻全部努力的意义所在。
“水……咳咳……”陈铁柱在无意识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嘴唇干裂。
“盼娣姐,水!”林岁安立刻低声道。背着孩子守在另一侧的盼娣慌忙拿起一个竹筒,小心地蘸湿了布巾,湿润着丈夫的嘴唇。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紧紧盯着林岁安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那是唯一的神谕。
后面牛车上,那位断腿汉子的妻子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血……好像又渗出来了!” 队伍顿时一阵骚动,恐慌开始蔓延。
林岁安心头一紧,现在天色太暗了不能让队伍停在这荒郊野地。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婶子别慌!按压住我之前教你的止血点!用力!我们很快就到箬溪村了,到了就有药!”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那妇人依言照做,果然感觉血流减缓了些,情绪稍稍稳定。 福平回头看了一眼,扬鞭的声音更急了些。骡子喘着粗气,奋力拉车。
突然,最前方的福平猛地勒紧了缰绳! “吁——!”
“大哥,怎么了?”林岁安的声音从骡车里传出。
福平没有回头,手指紧紧扣着缰绳,指向左前方一片黑黢黢的树林:“那边……有火光,一闪就没了。”
所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火光?是溃兵营地?还是同样逃难的流民?无论是哪种,在此时此地,都意味着极大的危险。
林岁安眯起眼望向那片树林,一片死寂,那火光再未出现。 “不像大队人马。”
她低声快速判断,“若是溃兵,不会只有一点火光还立刻熄灭。可能是看错了,也可能是野兽眼睛反光,或者……是和我们一样躲藏的人。不能停在这里,目标太大。大哥,别管它,我们加快速度过去!所有人都跟上,别出声!”
命令被悄声传递下去。福平一咬牙,猛地甩动鞭子,骡车再次启动。
当这支扩大了数倍的队伍终于抵达箬溪村祠堂时,眼前的景象让新来的陈家坳伤员和家属们既心酸又感到一丝希望。
祠堂里外点起了不少火把和油灯,人影绰绰,但秩序似乎比陈家坳好了不少。呻吟声、哭诉声依然有,但中间夹杂着林四勇沉稳的指挥声、红丫和其他略懂包扎的妇人安抚伤者的声音,以及药罐子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林四勇一眼就看到多了这么多人,立刻迎了上来:“岁安,福平,你们回来了!这是……”
“四叔,这些都是陈家坳重伤的乡亲,留在那里不行,必须接过来统一救治。”林岁安跳下车,语速飞快地解释,“铁柱姐夫,伤最重,失血过多,我用猛药暂时吊住了命,需要立刻安排安静的地方持续用药观察。”
她又快速指了指后面:“那位大叔断腿,那位老人家腹部创伤发热,孩子胳膊骨折已正位但需固定……都需要立刻处理和新换药。”
林四勇看着这一张张陌生而绝望的面孔,再看看疲惫不堪却眼神坚定的侄女,没有丝毫犹豫:“明白了。福平,帮忙把新伤员安置到祠堂东边刚清出来的那片空地!大嫂,再支起两个药炉!红丫,带两个人来领新伤者,按伤重程度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