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了沈清辞一路的赛车已经进了维修站。
很正常,越是险峻的赛道,车辆的破损程度就会越高。
维修站的工人连连叹息,因为不知身份,直接无情的将两个破坏达人赶出了车外站着。
一身漆黑的晏野站在了阴影处:“等会儿有直升机来接我们回去。”
沈清辞轻轻的嗯了一声。
维修站外头有供给休息的座位,沈清辞嫌脏没坐,支着身子,腰部微微弯曲,静默等待的时刻,姿态同样松弛。
光影勾勒出了他修长的身形,始终无法被融化的矜贵淡漠,总会让人心生畏惧。
不在乎这一切的,只有那只甩着尾巴走过来的小狗。
险些因为缺乏道德,被丢还给农家的狗,在跟随沈清辞完成了剩下赛道以后,已经比之前胖了一圈。
肥得像个火箭炮,尾巴卷卷地团在**后面。
它用脑袋蹭了一下沈清辞以后,得到了毫不留情的点评。
“卡车。”
“它比之前可爱了很多。”晏野说,“我们可以暂时把它养在宿舍里,我会让人去看护他,等我们完成比赛回来的时候,他应该会比现在更胖。”
沈清辞垂下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晃悠了一下。
没什么脑子,也并不太聪明的小狗,就像得了什么偌大的恩典,围着沈清辞修长的指节晃悠。
听到晏野说的话以后,沈清辞收回了手,落下的几缕碎发遮蔽住了过于桀骜锋利的眉眼,只剩下了几分清冷的墨色:
“找个人收养它就行了。”
“你不养吗?”
“我为什么要养?”沈清辞嗤笑,“我看上去很善良吗?”
冷冽的寒风吹过,晏野留在原地,看着沈清辞向前走去。
小狗在两个人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甩着尾巴追上沈清辞。
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了。
晏野微阖着眼,判断还是出现了错误。
长时间的相处,再加上沈清辞对小狗投喂的举动,似乎并不能让沈清辞下定决心收养对方。
到底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让沈清辞动容。
指尖抵在了腰间,口袋里放着随身携带的药片。
他的药最近增加了剂量。
从一开始的三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一次,直到随时携带,每天的次数逐渐增加。
没有任何糖衣包裹的药物在喉间摩擦出苦涩的味道。
皇室配发的药物,是帝国目前最先进的情绪控制类药物,能针对神经性疾病以及无法控制的精神枢纽进行调节。
这样的药物,能够保证晏野时刻都处于稳定的状态下。
让他像是一台精准运行的机器,处理着任何一切需要解决的事物。
但现在药物好像不太管用了。
只要他靠沈清辞近一些,就会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陌生情绪在滋生。
他无法控制那样的情绪,且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性。
于是晏野加大了药量,试图用堆积的药物,一点点将多余的情绪全部吞咽下去。
沈清辞走了。
但是气息尚存。
晏野不可能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上去,所以只能留在原地,像块木头桩子,亦或者是冷硬的基石。
等待药物发挥药效,将一切全部回归正常。
十七天结束了。
休整一个礼拜,他们就要正式参加比赛。
等下一个十七天结束,他们俩之间的交集就会彻底消失。
到时就不用再吃过量的药物了。
可是不知为何,晏野却始终无法开心起来。
闭上眼睛,无法完全抵消这种奇特的感觉。
空气中似乎依旧残存着沈情辞身上的香气,但晏野无法辨明清楚。
于是他始终像是雾里看花一般,试图通过朦胧的雾气窥探其中。
又因为畏惧雾气中未知的存在止步不前。
接送的直升机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到达。
离开此处的交通,留给沈清辞的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停下来等候来自于皇室的豪华直升机,将他们舒适便捷的拉回去。
第二是乘坐普通班车。
这里所谓的班车,可不是圣埃蒙学院学子上学用的豪华车。
在赛道终点的班车,通常开放给边境区域的平民使用。
那些平民坐的班车不会讲究什么宽敞舒适,讲究格调。
座位旁坐的也不一定是人,有可能是用塑料袋子捆起来的鸡鸭鱼,甚至于还没长成的小牛犊。
毫无疑问,晏野无法接受这样的环境。
沈清辞这种装货也不可能接受同样的提议。
因此他们选择继续等待直升机到来。
维修站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只在关停的车站之外,给他们留了两把等候的凳子。
除去胖的像卡车的小狗以外,沈清辞唯一的消遣活动就成了看路书,以及翻看一下新闻。
帝国对于区域划分的管制,不仅体现在各区域的生活水平上,连娱乐活动都有分级的标准。
上区能够收看的节目更多缤纷,可以说的上是百花齐放。
下区民众能看到的却少之又少,除了固定的几档宣扬帝国真善美的动画片以及教育片以外,就是固定收看的帝国新闻。
“接下来为您播报午间新闻,来自于上区的河水引流计划正式开始,接下来连线现场记者,让我们以第一视角来观看河水处理计划的运行。”
手机屏幕在一瞬间卡住了,没有任何反应。
沈清辞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敲动了一下。
为了伪装成v1级的学生,他对外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连通讯设备都是买的帝国最先进的那一批,小小的一台手机,售价超过五万星币。
让沈情辞咬牙买下的价格,除了带来流畅的运作体系以外,还附带有帝国配备最先进的网络。
除非军用级别的干扰,否则不可能失联的通讯设备,不可能会出现网络中断的情况。
卡顿的连线突然消失,闪烁了一下以后再次亮起。
这一次接通的确实是现场记者的连线屏幕,可并非是淡定自若介绍河水计划的记者。
头戴安全盔的记者,手上握着的话筒都被泼上了油漆。
他正在奔跑,摄像机急速晃动着,身后是连绵的火海。
“快跑,有恐怖袭击!”
“那些暴民追过来了,他们疯了,他们拿油漆把整个区域都泼湿了,他们想要轰炸这里。”
“火,好多火,死了好多人,这里是中央枢纽的地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接通了几秒钟的连线直接掐断,镜头再一次切回中控台。
负责播报的主持人没有之前淡定,脸色发白了许多,安抚道:
“暴乱现场很快就会处理,请邻近民众前往安全地带避难,切勿过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