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烽知道慕容澈装病的缘由,倒也觉得暂时也只有此法了。
总不能装病这么久,前功尽弃。
再有,老皇帝一直忌惮睿王,他倒是觉得澈世子此番装病,就该一直装下去,不然万一老皇帝死之前不要脸面,对澈世子来个痛下杀手,可如何是好。
“宋夫人这主意不错,就算没有越国六公主这层防备,世子您装病,也是利是大于弊的。”
岳烽叹了一声,道。
最近老皇帝的手段频繁,行事更是比以往激进了。
他昨夜到京,到现在其实一直没闲着,他暗中去了趟昭庆公主府附近,发现府外暗处隐藏着不少人,对方身上杀气似有似无,想来十有八九不会是昭庆自己的人,那就应该是老皇帝的人。
他派人暗中把昭庆公主府监视起来了!
想来也是想在自己薨逝前,把一切不定因素都扫荡干净。
昭庆和睿王一样,都是老皇帝这些年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人呐!
往往在死前,都会越发大胆一些!
老皇帝也不例外。
世子在京,就是人质,世子的存亡,也关乎着边关战士的军心。
不能出差错。
一时间,岳烽脑子里想了很多。
很快,到了越国使臣离京的日子。
卯时中。
老皇帝携众朝臣,在熹微中,于宫门口为永嘉郡主和谢知舟送行。
二人一身大红,满脸喜气上了越国使臣的马车。
永嘉是去越国做太子妃的。
谢知舟是要去越国尚公主。
***的一对儿女,就这样远赴他国,马车驶离京城的时候,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廖昌带着人护送出京。
百姓们夹道欢送。
一个个喜笑颜开。
京城两大恶霸,总算是被送走了!
真想回去放两挂炮仗。
......
皇宫。
凤栖宫。
主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老嬷嬷敛着眉眼走进来。
殿外空气寒凉,却也清新。
殿内鎏金火盆里生着银丝炭,进门便是一股暖意袭来,同时挥之不去的苦涩中药味道也呛入鼻腔。
看着满殿繁华,实则内里寂寥腐朽。
窗边端坐着一个白衣病弱皮包骨的美人,像个木雕般,眼神空洞,了无生机。
若不是那偶尔上下煽动的长睫,怕是都要以为这人,已经......
老嬷嬷叹了口气,拿了件外披搭在对方肩上。
“殿下,坐太久,您这身子骨怕是撑不住,还是回榻上躺一躺吧。”
***慕容绮罗这才收回空洞瞭望的视线。
紧了紧身上的外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走了?”
闻言,老嬷嬷眸光轻颤。
她知道***问的是谢小侯爷和永嘉郡主。
如实回道:“回殿下,走了,这时辰已经出京了。”
“走了好,在京城当了十几年的恶霸,走了,京城清净了。”***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老嬷嬷在身边伺候多年岂能不知那隐在不悲不喜下的心酸。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出口:“殿下,您既然心里惦念,为何不见二位小主子最后一面?”
“没什么可见的,那两个孩子本也不是在我期盼下来到这世间的,又何必告别。”
***边说着,边在嬷嬷的搀扶下,往内室走。
“可......”老嬷嬷刚开口,又把话咽回去。
心中止不住叹气。
崔玉珍死了后,***便知道谢小侯爷染了那种脏病。
这病也是怪,女人染上发病就很快,相反男人就能多活些时日。
可是再能多活,也是数着天数过日子,离死也不远了。
此番二人远去越国和亲,***与谢小侯爷,当真是天人永隔,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陛下对***,很多时候是极好的,但在有些地方,又当真是狠得过了头。
老嬷嬷心生怜悯,可有些话却也不能说。
说了便是掉脑袋。
眼看着床榻近在眼前。
突地,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她陡然扭曲了一张脸,在老嬷嬷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推翻。
紧接着就是凄厉尖锐的嘶吼。
“走开!别过来,你个脏东西!”
“滚!本殿下是公主!岂是尔等能冒犯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公主要杀了你们!杀!杀!杀......”
一声盖过一声变了调的嘶吼。
老嬷嬷心惊肉跳,从地上爬起出去喊人:“快来人,快!***疯病又犯了!”
一时间,凤栖宫人仰马翻。
老皇帝送走越国使臣,来到凤栖宫,正巧碰到***疯病发作。
紧着几步进去。
喜公公在后面哎呦哎呦喊着:“陛下,不能进,不能进去呀!”
然,已经晚了。
“嘶!”
老皇帝一个吃痛,脖颈处被失了神志的***挠出三两道血痕。
失了神志的***,似乎把老皇帝当成了攻击目标,死咬着不放,还想下手。
也不知道发了疯病的人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
老皇帝本也病体孱弱,竟是一时间囫囵不过***。
喜公公急得满头大汗,拍着大腿,招呼着人,拉开***,救下老皇帝。
直到***被几个壮实嬷嬷用绸缎条绑在榻上。
老皇帝眸色晦暗地看了眼榻上疯病发作,满脸戾气的人。
丢下一句:“好好看顾她,别伤了她。”
便转身离去,寻太医去上药了。
相对于皇宫的乱糟。
宋府。
一片祥和喜庆。
郑氏午膳的时候来找宋今瑶,因着送走了永嘉这个祸害,她舒心地多吃了一碗饭不说,还饮了两杯果酒。
“宋妹妹,心头大患总算是解决了,咱们商讨下两个孩子的婚事吧。”
“我呀,迫不及待想要让茵丫头早日入府了!”
宋今瑶眉眼带笑,一口应下。
“成啊,咱们找人算算,最近的黄道吉日是哪日,然后咱们着手开始准备,势必要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得妥帖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家那蠢儿子,总算是要娶媳妇了,我定会安排十里红妆,保证给你挣足面子!”
宋今瑶闻言,有不同的意见:“那倒不必,如今边关在打仗,不好大肆铺张,咱们只需把婚礼办得体面就好。”
“嗯,听你的,不过这聘礼不能少,我可不会委屈了茵丫头。”
郑氏这么说了,宋今瑶也不能落后,便也道:“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外,香奁阁也算到茵儿的嫁妆里。”
听了这话,郑氏笑得更加开怀。
虽说她不在意女方的嫁妆多少,但多了,脸面上也荣光不是?
再是心性高洁的人,多少也有点虚荣心。
郑氏身在俗世,当然也不能免俗。
“哎呦!香奁阁可是日进斗金的铺子,我这哪里是娶儿媳妇呀,简直是娶了一尊财神爷回去了!”
宋文茵在一旁陪着,听母亲和郑氏聊着她和顾明璋的婚事,面上有几分不自在,耳根子都红了。
......
暮色渐沉。
京城十里外山道。
几百名劲装短打装扮的汉子。
中间是楚慕白和傅愁父子二人,还有燕五爷燕北铮。
宋慕白**泪跟养父告别。
“父亲,您此次一去,咱们不知何时再见,日后儿子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说着,宋慕白跪下:“请父亲,受儿子一拜!”
傅愁眼眶微湿,却故意装作轻松道:“说的什么话,怎么就不知何时再见了?等父亲回去夺回皇位,立马就接你去越国!”
“嗯,孩儿等着。”
说罢,宋慕白转身,指着身后二十几辆罩着车帷的辎车。
对着众人道:“父亲,各位叔伯。这些是母亲和燕家五舅公为你们提供的军械,还有一批,也在赶制中,会在后期由商队打掩护,运过去。你们且先带着这一批走。”
“用法,我都已经提前教会了父亲。”
“父亲,路上时候,你可以把这些军械的用法,教给各位。”
宋慕白叮嘱着,这些军械是五舅公照着母亲给的那本奇书上,再经过他改良,而锻造出来的。
从佩剑,到精品弓弩。
再到,他又根据现代的知识,在五舅公的帮助下,加上奇书的辅助,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火铳。
只是时间有限,目前只做出了千把。
不过这已经不少了,若是搞个突袭小队,完全是够用的。
目前,这二十几车的军械。在这个朝代,没有任何一国的军械可以与其媲美,用到战场或厮杀中,有了这些军械,可谓是如虎添翼。
又道:“里面还有两车防身的盔甲,大家记得都要佩戴上,此盔甲比传统的要轻便,且坚硬程度更甚十倍。”
宋慕白所说的这些军械,这群汉子们之前是有见识过的。
闻言,一个个眼热地朝着辎车围过去。
“少主太懂我们了,我们缺的就是这些,这下,总算是不愁了!”
这边,见一群手下都去看军械了。
傅愁抖着络腮胡,向燕北铮靠近。
轻扯嘴角笑道:“我应该称呼你为神机营提督大人?还是燕六爷?”
燕北铮,之前乃神机营二品坐营官,最近刚被提拔为正一品提督大人。
傅愁消息倒是灵通。
此事,连旁侧的宋慕白都不知道。
闻言,燕北铮睫毛轻颤了下,含笑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
对方这是以询问称呼试探他?
燕北铮心里发笑。
宋慕白这个养父,看着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模样,其实心中自有沟壑和算计!
不愧是越国前朝太子!
“提督大人叫起来太官方了,燕六爷是给外人叫的,你我的关系,称呼一声燕兄即可,或者按照家中排行,喊我燕六兄也可。”
“哈哈哈!爽快!”傅愁大笑。
这次的笑才是真正发自肺腑,真挚的。
所谓爱屋及乌。
若是燕北铮应了提督大人,和燕六爷的称呼,傅愁是打算往后即便有事找燕家帮忙,也是只言利益,不言其他。
但燕兄,和燕六兄就不一样了。
说明燕家人真的是爱护宋慕白的,也顺带爱屋及乌把他当成了半个家人。
那么,往后燕家若是有事,他豁出命也会相助的。
称呼不一样,摆在人心里的地位也不一样。
他此番离去,唯一挂念的便是从小养大的养子宋慕白。
燕北铮如此回应,他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