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你怎么了?文姝?”尹震元察觉到异常,猛得站起身,伸手想要扶住女儿摇晃的身形。
尹文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右手死死抓住父亲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眼神逐渐涣散,却仍执拗地望着父亲,眼中满是无尽的痛苦与未尽之言。
“文姝!撑住!医生!快叫医生!”尹震元紧紧抱住女儿软倒的身体,朝着门外嘶声呐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下一秒,尹文姝抓着他的手突然松开,整个人彻底失去支撑,直挺挺地向下滑落。
尹震元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重重摔倒在地。
书桌上的茶杯被扫落,在地面炸开一片刺耳的碎裂声,温热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文姝!!”尹震元跪倒在地,抱着女儿尚有余温的身体。
“医生来了吗!快点进来!!”他朝着门外发出愤怒而焦急的咆哮。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家庭医生提着急救箱踉跄着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护卫。
医生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尹文姝和状若疯狂的尹震元,立刻跪倒在尹文姝身侧。
“快救她!还不到一分钟!刚才还好好的!”尹震元厉声喝道,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
医生不敢怠慢,翻开尹文姝的眼睑检查瞳孔,又将听诊器贴在胸前,同时另一只手按压她的颈动脉。
“必须立即心肺复苏……”医生医生声音紧绷,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尹震元跪在一旁,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力!再用力点!”他对着医生嘶吼,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女儿。
医生持续按压了两分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停下动作,再次检查生命体征,脸色越来越凝重。
“长官,情况不乐观。我需要使用肾上腺素和除颤器。”
他取出肾上腺素针剂注入尹文姝手臂静脉,同时做好了除颤准备。
“所有人后退!”医生喊道。
尹震元被护卫稍稍拉开,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他死死盯着女儿的脸,期盼能看到一丝生命迹象。
“文姝,坚持住…爸爸在这里…”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房里只剩下心肺复苏的按压声和除颤器的指令声。
五分钟后,医生再次检查瞳孔和脉搏,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停止急救。
他抬起头,迎上尹震元期盼的目光,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尹震元猛地扑上前,亲自把手指放在女儿颈侧,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搏动。
他又俯身将耳朵贴在女儿胸前,那里一片死寂。
尹震元跪在女儿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儿逐渐冰凉的手背。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女儿苍白的脸庞上,仿佛只要这样看着,下一秒那双眼睛就会重新睁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却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双腿麻木得失去知觉。
良久,尹震元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嘶哑地开口:“告诉我,文姝……病因死因是什么?”
“长官,”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答,“初步判断,尹小姐是突发性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尹震元猛地抬起头,“我女儿从来没有心脏病史!”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力道大得让医生踉跄了一步。
医生艰难地维持着专业态度:“根据我的观察,确实符合心源性猝死的特征。”
“尹小姐近期经历了兄长离世的巨大悲痛,这种极度的精神压力可能导致心肌严重受损,进而引发……”
“胡说!”尹震元激烈地打断他,“文姝一直很健康,再大的悲痛也不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落在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上。
短短几天之内,他接连失去了一双儿女,此刻的他已无法理性思考,只相信自己直觉的警示。
“这茶……”他喃喃自语,随即转向护卫厉声下令:“立即封锁这个房间!”
“所有接触过这杯茶的人,全部控制起来!把茶杯碎片和残留的茶液送去化验!”
他转向呆立一旁的医生,声音嘶哑道:“安排尸检。我要知道确切的死因。”
护卫们迅速行动起来。
毒物检测结果在两小时后送达。
毒物检测结果在两小时后送达。负责检测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汇报:
“长官,我们对茶杯碎片、残留茶液进行了快速毒理筛查,未发现常见毒物成分。”
“同时对尹小姐的胃内容物进行初步检测,也没有异常发现。”
“继续查!”尹震元一拳砸在书桌上,“扩大检测范围,把所有可能的毒物都查一遍!”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的检测结果依然相同。
所有样本中都未检出任何有毒物质。
尹震元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所有的检测报告。
他的手指颤抖地抚过女儿生前最爱的画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伏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呜咽。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接受的结论——这真的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常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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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震元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向妻子居住的东侧套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和一种近乎凝滞的悲伤。
仅仅几天,接连失去长子与幼女,这个家已然被抽空了魂魄。
妻子的贴身女佣正端着一碗几乎未动的粥食,轻手轻脚地从房里退出来,见到尹震元,慌忙垂下头,低声道:
“夫人刚醒了一会儿,喝了小半口粥,又睡下了……”
尹震元挥挥手,女佣躬身退下。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内间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去大半,显得异常昏暗。
他的妻子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息的石像。
仅仅几日,她原本丰腴的身形已迅速干瘪下去,蜷缩在锦被里,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