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顺手持鱼竿在冰窟窿边垂钓，引得崔三运好生羡慕。
别说，柳金顺还真不赖，钓上了一条鲫鱼。
这鲫鱼，没有一斤也有八两，用本地话说就是"顶斤了"。
鲫鱼身子两侧鱼鳞发黄，靠近鱼尾处的鱼鳞发红，这是野生鱼才有的特征。
"来，三运。"
作为长辈，柳金顺很够意思。
见崔三运在旁边眼巴巴瞅着，就把鱼竿递给了他。
崔三运乐呵呵接过，站在冰面上过瘾。
这时柳金顺对崔三运说："我这竿不行，底下有大鱼都钓不上来。"
"柳叔。"
崔三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里头有大鱼？"
"有！"柳金顺转身一指背后两座山，"那是62年、63年呐，他们大队在那俩山中间修水库，撒了不少一拃长的鱼苗。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
"是。"李大航在一旁接话，"那年发大水，我们都出来捡鱼嘛。"
"峰呐！"
眼看林峰回来，崔三运压低声音喊他。
"咋啦，姐夫？"
林峰走过来问。
"柳叔说这里头有大鱼。"
崔三运对林峰说，"咱找几个扣网，干票大的呗？"
林峰闻言一笑。
自己姐夫这是真不想回家了，但转念一想，崔三运这是要搞冬捕啊。
清河屯外的东大沟河面上，林峰一行人正忙着往冰窟窿里下地笼。
展开的地笼平铺在旁边的冰面上，崔三运拎起地笼的尾端缓缓送入水中。
对岸冰面上的王铁柱见状，立刻用铁锹铲起半锹雪，精准地扬在地笼两节连接处的网衣上。
积雪遇水迅速凝结成冰沙，重量带着地笼往下一沉，顺势将冰面上的下一节地笼也拖入水中。
王铁柱在另一侧如法炮制，很快，一个二十多米长的地笼就全部没入了河水。
地笼的入口处系着长长的渔线，林峰熟练地将线缠绕在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棍上，随后把木棍**水里，一头露出水面作为标记——这样起地笼的时候就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了。
地笼安置妥当，众人转战之前下粘网的地方。
起网同样是技术活，崔三运自告奋勇，蹲在冰面上开始收网。
他离水边有一米远，脚前铺着个麻袋，这是防止上岸的鱼万一脱网，在光滑的冰面上一弹就溜了。
有麻袋增加摩擦，鱼就不容易扑腾开。
崔三运拽动网绳，双手交替，动作不疾不徐。
旁人看去，他似乎并没用力，手上力道十分柔和，渔网被他一点点地从水中提起。
下网时是一个浮子配一个坠子，起网时同样如此。
浮子和坠子汇合在一起，渔网卷起，将粘住的鱼牢牢裹在其中。
这张粘网长约二十七八米，当崔三运拽上来三四米时，一条鲤鱼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色渐暗，有人点起了松油火把。
跳跃的火光下，众人围在崔三运身后，七嘴八舌地惊呼起来：
“鱼！”
“上鱼了！”
“哎呦我艹！”
这条鲤鱼不大，约莫一斤来重，从头到尾差不多两拃长。
它在粘网上弓着身子，背鳍、胸鳍和尾巴都被网线挂住，挣脱不得。
随着渔网裹着鱼上岸，崔三运和左侧的柳青山伸手，合力把鲤鱼从网上摘了下来。
柳青山一手握住鱼尾，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扣进鱼鳃，将鲤鱼牢牢抓在手里。
起网前，林峰和王铁柱就在大盆里装好了水。
此时王铁柱撑开一个尼龙网兜，等柳青山把鱼放进兜里，他便连鱼带兜一起扔进装水的盆中。
就在两人忙着装鱼时，又一条鱼被拖了上来，还是条差不多大小的鲤鱼。
李野动手把这条鱼也从网上摘了下来。
“哎？三运。”
站在岸边的柳金顺看到接连有鱼获，忍不住跟崔三运交流起来，“这里头，鱼还真不少啊。”
这网才下了一个半小时，就接连见鱼，说明河里鱼群密集。
要是让网在水里沉上两天，收获肯定更惊人。
崔三运刚要回柳金顺的话，忽然感觉手上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跟他较劲，用力扯着渔网。
崔三运眼睛一瞪，急忙冲柳金顺喊道：“柳叔，你快看！”
他招呼的是柳金顺，但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水面上。
只见崔三运缓缓从水中拽出渔网，却不见鱼的踪影。
“哎呦我艹！”
柳金顺惊叹一声，伸手从崔三运刚拽上岸的渔网上取下一样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齐声惊呼：“哎呦我艹！”
“好大的鳞片！”
崔三运惊呼道。
只见柳金顺指间捏着一片鱼鳞，大小竟跟他大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
鳞片这么大，这鱼得有多大？
崔三运继续收网。
此时大家都能看到，粘网的浮子边在水里不停地抖动，显然是有鱼在下面跟他角力。
崔三运双手稳当，动作轻柔。
随着渔网渐渐出水，水下的鱼影也显现出来。
很快，鱼头冒出水面，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惊呼。
还是条鲤鱼，且不说鱼头多大，单看那鱼嘴和下颌，都已泛着红色。
“三运，要用抄网不？”
柳金顺在一旁喊道。他手里一直握着抄网，就是防备有大鱼脱钩而准备的。
“不用，柳叔。”
崔三运自信地笑道，“它跑不了。”
崔三运说话间，鱼的大半个身子已出了水。
这条鲤鱼，从胸鳍往后，身体两侧的鳞片透着金黄色。
这和它发红的鱼嘴一样，都是野生鲤鱼的典型特征。
这年头，这种鱼不算稀罕物，但要是放到二三十年后，那可了不得了。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尽管崔三运说不用帮忙，柳金顺还是把抄网探进了水里。
鱼身裹着粘网，抄网捞不住它，但柳金顺将网口挡在鱼尾下方，防止大鲤鱼猛然发力逃脱。
当大鲤鱼完全上岸的刹那，王铁柱和柳青山一齐扑了上去。
两人按住鱼身，柳青山动手去摘罩在鱼头上的网。
等鱼头摘出来，柳金顺的抄网立刻跟上，将鱼头朝下兜入网中，王铁柱他们这才开始摘鱼身上的粘网。
这条大鲤鱼，长约九十公分，接近一米了。
柳金顺掂量了一下，估计起码有十斤往上。
就在柳金顺端着抄网往水盆那边走时，林峰忽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