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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看到哥哥受伤,那双平日里带着依赖和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一股从未有过的、如同受伤幼狼般的狠戾爆发出来!
他像一颗炮弹般冲过去,根本不在乎对方手中的砍刀。
直接玩命似的,用头狠狠撞在那个伤了他哥哥的海盗胸口。
同时手中一把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小**,疯狂地朝着对方大腿连捅数下!
“啊!”
“艹,你个狗**!”
海盗吃痛,反手一刀划在陈光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但陈光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死死缠着对方,眼神疯狂,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只为给哥哥争取时间。
“小光!快回来!”
陈轩忍着剧痛,单手举枪逼退另一个想趁机冲过来的海盗,一把将杀红眼的弟弟拽回相对安全的掩体后。
他看了一眼弟弟背上渗血的伤口,心如刀绞,但此刻容不得他细看。
“义父!右翼快守不住了!”
陈轩微微抬头,朝着驾驶舱方向大喊。
陈老先生见状,知道不能再固守驾驶舱了。
他一把将舵轮交给身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抓起一根沉重的消防斧,就要冲出来支援!
“义父!你别出来!”
陈轩急得大喊。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一个躲在桅杆阴影处的海盗,举起一杆老旧的、装填缓慢的前装式火铳,瞄准了正在指挥、身形暴露的陈轩!
“小心!”
陈老先生看得分明,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用自己苍老的身躯挡在了陈轩身前!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弥漫的白烟和刺鼻的火药味!
大量的铁砂大部分轰在了陈老先生的胸膛和后背上!
他身体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义父!!”
“义父!!”
陈轩和陈光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陈轩丢掉枪,扑过去抱住义父软倒的身体,触手一片温热粘稠,那是鲜血!
陈光也疯了似的爬过来,看着义父血肉模糊的后背,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抢!值钱的都搬走!”
海盗头子见状,知道时间不多,指挥手下疯狂洗劫。
他们砸开船舱,抢走了一些明显是装有金银细软的小箱子。
以及一个看起来同样古朴、被陈老先生特意放在内舱、毫不起眼的小木匣。
“海狼”还想抓人质,但陈轩强忍着手臂剧痛和心中悲愤,利用船上的简易的手摇发电扩音喇叭。
对着附近同样在被海盗骚扰的其他侨商船只,发出绝命怒吼。
“各位同胞!各位船长!我是‘启明星’号陈轩!”
“海盗猖獗,趁火打劫!”
“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战了!靠拢!向**拢!集中力量,共同御敌!”
“为了家人,为了我们能回家!跟他们拼了!”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绝!
附近几艘原本惊慌失措的侨商船,看到“启明星”号的抵抗,听到这悲壮的呼吁,求生的本能和同仇敌忾的血性被激发出来!
“听陈少爷的!靠过去!”
“**!跟这群海狗子拼了!”
“对对!靠拢!”
几艘船开始艰难地调整方向,互相用灯光、旗语甚至鸣笛示意。
船上能动的船员也拿起鱼叉、棍棒、甚至菜刀,朝着试图靠近的“海狼”快艇投掷、挥舞!
“海狼”毕竟船小,在越来越狂暴的风浪和突然团结起来的抵抗面前,也开始出现伤亡。
加之天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恶化,浪头越来越高,风几乎要把人从甲板上直接卷走!
“**!风太大了!”
“扯呼!”
海盗头子见势不妙,再拖下去自己也得交代在这里,不甘地看了一眼“启明星”号和那些开始聚集的商船,下令撤退。
几艘海盗快艇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迷蒙的雨雾和滔天巨浪之中。
只留下狼藉的甲板、斑驳的血迹和痛苦的呻吟。
海盗退了,但“启明星”号的灾难远未结束。
陈老先生重伤昏迷,气息微弱。
陈轩左臂重伤,失血不少,脸色苍白。
陈光背上挨了一刀,虽然不深,但也火辣辣地疼。
“哥,哥…义父他…”
陈光看着昏迷的义父和虚弱的大哥,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一直活在哥哥和义父的羽翼下,此刻,天仿佛塌了。
陈轩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握了一下弟弟的肩膀,声音因虚弱和疼痛而颤抖,却异常坚定:
“小光,听着!义父倒下了,我,我现在这样子…”
“这条船,这船上几十号人的命。”
“我的命,义父的命!”
“现在,要靠你了!”
他把目光投向驾驶舱,那里,老船员正拼尽全力稳住几乎失控的船体。
“我…”
陈光看着哥哥信任又带着托付的眼神,看着昏迷的义父,再看向周围一片狼藉和船员们惶恐的目光。
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泪水和血水,那双总是带着依赖的眼眸里,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正在艰难地破土而出。
“哥,你放心!”
“我去掌舵!”
“我一定把大家平安带到琼州岛!”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他踉跄着冲进驾驶舱,从几乎虚脱的老船员手中接过了那冰冷而沉重的舵轮。
外面是地狱般的海况,能见度几乎为零,船体发出即将解体的恐怖呻吟。
“导航仪失灵了!”
“罗盘…罗盘指针在乱转!”
船员绝望地报告。
陈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一片混沌的黑暗和巨浪,嘴唇咬出了血。
他没有义父几十年的经验,没有哥哥的沉稳周全。
他只有一股不想让哥哥和义父失望的狠劲,以及对这片他们来时研究过无数遍的海图的模糊记忆。
“闭嘴!”
他对着慌乱的船员吼道,声音尖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我知道方向!琼州湾海峡!左满舵!”
“不,不对!是右,右满舵!迎着浪头!”
“不能翻!绝对不能翻!”
他像一个蹩脚却又无比专注的学徒,在生死边缘,凭借着本能和模糊的记忆,操纵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巨轮。
在狂风、暴雨、巨浪组成的死亡迷宫中,朝着唯一可能生还的避风锚地,一寸寸地艰难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