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洞穴，两百米深的地方。
洋葱因为丢弃了所有的装备，他只能摸黑向上游。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眼前是粘稠无比的黑暗，而他憋着一口气，感受着窒息。
突然，他摸到一物。
“是呼吸器……”
洋葱一愣，他又摸索了一番，发现了气瓶。
他急忙将其穿戴好，呼吸器**口中，猛吸一口气。
“运气真好，我竟然又摸到了之前丢掉的装备，哈哈。”
洋葱先是因为有氧气而开心，可紧接着整个人僵住。
因为他记得，之前假装中邪，丢掉所有设备时，气瓶是往下沉的。
而他刚才一直在往上游，怎么会把自己的装备又找回来？
“我游反了？”
洋葱意识到这件事，随后苦涩。
“大哥，这就是你死前的感受吗？”
洋葱再次让自己的身体，在水下调转方向。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斗气迸发，也只能在体表笼罩一层朦胧的微光。
这让他勉强能看清自己，但仅此而已，并不知道自己与周围环境的相对位置。
“我应该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吧？这回是向上了吧？”
他试探性地游了一会儿，突然，他看到了光。
很微弱的光，犹如黑夜里唯一的星星，在他的右上方。
“这应该是我留在一百五十米处的备用头灯吧？同时也是大家留下植物的寄存点。”
洋葱一笑，找到那里，他就能与降龙木联系，并且还能找到安全绳上的气瓶更换吸氧。
他急忙加速游过去，几乎是全速冲击。
可随着距离拉近，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因为他看到了淤泥……和骸骨！
“什么？”
洋葱大惊失色，他竟然又游回来了。
他再次来到了水下四百米深的渊墟中，而他之前假装中邪所丢弃的头灯，正静静躺在尸骸堆里。
这不是系在绳子上的那个，而是丢弃的头灯默默坠到了最底部。
而他竟然追着这份光芒，来到了献祭坑。
黑暗中，最忌讳盲目调转方向，因为人的感觉是非常不准的，自以为的一百八十度调头，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转向了多少。
别说水下这种立体环境了，就算是在地面上，蒙着眼睛转向，方向也会与设想的偏差极大。
“我现在如果还摸黑，肯定回不去了。”
洋葱盯着尸骨中的头灯，一咬牙，直接落了下去，捡起来戴上。
有光了，头灯光柱不断扫视，洋葱发现尸骸区只是上方峡谷入口的正下方，所有东西要落下来，都只会落在这片区域。
这附近还有他落下来的潜水手表、录像机之类的。
而在洞穴底部横向的内侧，还有一大片夹角区域，上方全是岩石顶，所以之前不落下来，是看不到的，只有下降到此刻的深度才能见到。
光柱照入那里，洋葱悚然一惊。
那里好像盘踞着一个什么玩意儿，隐约有轮廓，但是又是透明的。
有点眼熟，是的，眼熟。
洋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他知道这里危险，马上斗气一震，朝上猛冲。
有东西，他确定有东西。
于是他一边游，一边又回头看。
然后他发现，自己游动时扰动的水波，传荡到了那片区域。
霎时间，就像是蜘蛛感觉到了蛛网的震动，那片缩在洞穴底部角落的一大坨水体，猛然一个激灵。
动了！它动了！
如生命般涌动游曳，仿佛一只由水构成的庞然大物，破开了水浪。
是的，水体在水中游动……洋葱只能这么描述他所看到的情况。
两种水绝对是不一样的东西，哪怕成色一样，却给人一种界限分明的感觉。
“糟糕！”洋葱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差点停跳。
因为他距离这坨水，实在是太近了。
他想跑，却已经来不及。
果然要假戏真做，真的死在这里了吗？
他一咬牙，不退反进，直接垂直俯冲，扑向了那座黄金雕像。
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跑肯定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将雕像当做救命稻草。
“怎么用？怎么用？”
他脑子一片乱麻，寄希望于能掌控这件灾异物，说不定能控制那个怪物。
可惜并没有，他就好像只是触碰到一块普通的黄金。
“飒！”那坨‘活水’，撞击到了他。
洋葱被完全包裹，他目眦欲裂，却发现没有痛苦，没有感觉受到什么攻击。
只仿佛被一团水流冲击而已。
哗啦一下，活水离开了，又回到角落停滞了。
它一停滞，几乎就看不出来它跟普通水的区别。非要说的话，它特别干净。
所以光柱照上去，就会显得那里好像有点什么，毕竟普通的水浑浊得很，淤泥砂石衍射着光柱，这么一对比，就有轮廓了。
洋葱呆滞在原地，抱着雕像一动不敢动。
“这就是灾异物吗？我知道为什么眼熟了……嘶，我之前装疯吓唬佩兰时，也看到了它！”
洋葱细思极恐，其实他之前吓唬佩兰时，一副看到什么似得样子，并非完全演戏。
他当时落在最后面，的确是好像看到了什么。
之后他装疯，被佩兰踹开，撞在岩壁上趴着，也瞥见某种东西追击佩兰等人去了。
只不过他又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毕竟对方是透明的，和‘水’一模一样。
所以只是一种‘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好像那里有点什么’的感觉。
“水波，水波荡漾到最底部，就会被它感知到。”
“就好像蜘蛛一样，追击扰动水流的目标，当时我趴在岩壁上没动，佩兰在疯狂踩碎冲锋，所以这东西一直在追佩兰。”
“佩兰的全速逃跑，跑对了，否则就会被这‘水蜘蛛’追上。”
洋葱越想越惊悚：“那这么说的话……昨天晚上，我与降龙木来到这里时，它也在！”
“嘶，当时我和降龙木带着尸体离开，其实这‘水蜘蛛’就在追我们，只不过我们两个没发现。”
“而我们之所以直到离开都没察觉，单纯是……降龙木跑得太快了。”
昨夜里，吴终拽着他极速往上冲，速度快到让洋葱异于常人的身体都有减压病了，趴在岸上抽搐。
同样，今天佩兰也是跑得太快了。
他们都是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被尸骨堆吓到，默认快撤，继而躲过了水蜘蛛的追击。
想到这，洋葱意识到，这水蜘蛛的速度，并不快。
大概，就是正常的鱼的速度。
唯一麻烦的是，看不出它的行动轨迹，只有光柱一直照着它，才能察觉到一个大致轮廓。
“它没有伤害我，是因为我抱着雕像吗？”
“亦或者它其实已经攻击了我？”
洋葱胡思乱想着，呼吸很急促，二氧化碳在循环呼吸器里积聚，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味。
他看了眼气瓶余量，已经见底。
“不想了，我全速逃离，它应该追不上我。”
洋葱又低头看雕像，摸都摸了，干脆就带走。
虽然很沉，一百公斤，但轻松抱在怀里。
这时候，气瓶彻底耗尽，他最后深吸一口气，抱着黄金雕像，一蹬脚便往上游。
然而这一用力，整个人顿时摔了个狗**，脑袋都撞进淤泥中。
“啊？”
洋葱整个人懵了，他憋着最后一口气，心脏狂跳。
怎么了？是雕像太重吗？
他眼神一厉，斗气化鱼，在周身形成蝠鲼一般的虚影，轰然游动。
这是他的绝活，在海中可以肆意徜徉，游速极快。
然而，此刻却也失了效。
他一个劲的在地上蛄蛹，划拉着古老的骸骨，在尸体里翻腾，像一条笨拙的瘸鸭，亦或者搁浅的鱼儿。
哪怕松开雕像，也是如此。
洋葱的动作，搅动着无数淤泥升腾，周围陷入一片昏暗，而他已经没有气瓶了，此刻完全靠着体质强憋一口气。
“糟了，我不能游泳了。”
洋葱陷入绝望，这死定了啊。
他不管怎么使劲儿，他都无法依靠水的浮力或者反作用而游动，只能在地上扑腾，摆动水所产生的水流与方向堪称莫名其妙。
鱼在岸上搁浅是什么样，他在水里就是什么样。
这显然是灾异物的特性，大概是感染了绝对禁止游泳的效应。
他再看水蜘蛛，果然，一动不动，哪怕他在底部到处扑腾，波纹暴走，水流湍急。
那坨活水，也是没再理会。
显而易见，对方之前已经攻击过了，剥夺了他‘游泳’的这项属性。
洋葱完全记得该怎么游，动作也没有问题，可周围的水体却就是乱来，仿佛‘宇宙不认真接待’他关于游泳的物理运动。
“呵呵……大哥，原来你是这么死的吗？”
洋葱神情惨淡苦涩，他终于知道，为何生姜临死前是爬在岩壁上。
因为在‘绝对禁止游泳’的情况下，唯一能在水下移动的方式，就是走路和‘攀岩’。
生姜应该是在黑暗中，游到了附近，波动惊扰了水蜘蛛。
在生姜的视角，他周围一片黑暗，根本不可能躲得掉水蜘蛛的袭击，于是就突然不会游泳了……
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疯狂凿击攀岩了四个小时，可也只是在粘稠的黑暗里，爬来爬去而已。
“回不去了。”
洋葱心里叹息，深知自己必死无疑，便平静下来，乃至反手关闭了多元时刻。
生姜会水下呼吸，爬了四个小时都没爬出去，他也没必要尝试了。
他停止了挣扎，就那么躺在洞穴底部的淤泥之中，与众多古代尸骸作伴。
“说好做完这次任务，就能存够一个亿，一起退休享乐的。”
“没想到，你会死在水里，而我……会死于不会游泳。”
“哈哈哈，亏我们还等了一个月，专门挑了这个任务呢。”
洋葱窒息着，等死。
可他体质太强，窒息的痛苦至少要延长到二十分钟才能失去意识，半个小时以上，才可能真的憋死。
他有想过故意呛水加速这个过程，但喝了一口水后，求生本能却压制了他，人真的没有办法主动呛死自己。
呼吸器还在口中，但气瓶已经空了。
嘶嘶的干吸声变得杂乱无章，像垂死者的喘息。
洋葱只能缓慢地体验死去，在黑暗中沉默地体验窒息。
黑暗在逼近，真正的濒死的黑暗。
可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那几秒，突然一道强光照了下来。
“唰！”
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紧接着大手一抓，拽着他就往上游。
途中他的管儿被拔了，更换了新的气瓶，清冽的气体充斥，洋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是真正意义上快憋死时来了一口氧，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等洋葱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两百米深的地方。
这是某条岔道中，周围都是岩壁。
而救他的人正是吴终，正停下来面露怒意地看着他，狠狠一拳砸在洋葱脑袋旁的岩壁上。
那仿佛在说：你特么搞毛呢，为什么要去那里？
洋葱没法说话，只是疯狂摆手，指着震荡的水波，神情焦急，示意他不要乱砸墙。
“不要发出波纹吗？”
接着吴终又看他指了指下面，然后一手比了个人，一手作‘水母状’，疯狂追着人跑。
吴终心领神会，随后惊悚，马上拉着他蹿出岔道。
一边向上游，一边回头观察。
果然，只要足够专注，光柱扫到对方，就能看出有一坨活水在追击。
“嘶！”
吴终看到了那个诡异的‘活水’，跑得更快了。
长生诀全力运转，一阵阵波纹从他脚下发出，身形如炮弹一般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