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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庄是个大庄,庄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白姓,其他零星几户外姓人,在白家庄成不了气候。
自从庄里闹鬼之后,虽然死的都是白姓人,但几户外姓人家还是举家逃走了。
外姓人能跑,白姓族人没法跑啊。他们的田地,房子,放祖宗牌位的祠堂都在白家庄呢,这要白氏族人们怎么舍的?
但就在今天的黄昏时分,太阳只是西斜,没落下去呢,白家的一个后生就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年轻力壮的一个小伙儿,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脸上的神情也平静,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点都不吓人。但白氏族人看见这具年轻的尸体后,险些没疯掉,这是这个月死得第九个后生了!
白家庄是在年前闹得鬼,但一个月死九个年轻人,这样的一个死法,哪个家族受得了?
眼见鬼越来越猖狂,从最多一月杀一人,到如今一月杀九人,族长和族老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后,就做出了他们要逃的决定。
再不逃,坐等族中的年轻人被鬼杀光吗?
白氏族人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要以什么为生,但没人不听话的,毕竟人都怕死。
简单收拾了一下家中细软,把能抛弃的都抛弃了,白氏一族扶老携幼地就准备外逃了。
“我们往京城走,”年逾花甲的族长大声跟族人们说:“我们去求国师大人!”
白家不是没派人去京城,寻求天问楼的帮助,但他们一群老百姓,连天问楼的大门都没办法靠近,还怎么求助?
现在族长决定豁出去了,他们一族人去了京城,就往天问楼的那条街上一跪。他们白氏一族几百号人呢,国师还能再看不见他们?
族长话音还没落呢,天突然就黑了,这让本就已是惊弓之鸟的白氏族人,被吓得尖叫声四起,晕过去十来个人。
白家人点了火把,才又发现,庄子里起了浓雾,他们往庄子口跑,但明明已经离他们不远了的庄子口,他们这一次怎么跑都到不了。
“是不是鬼又来了?”有妇人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眼见着族人要乱,族长怒喊了一声:“都闭嘴!”
逃亡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族长派几个后生去前边探路,后生们刚要走,族长又急声叫住了他们。
“老三你带人去前边看看,”族长跟一个族老说,可不能让年轻人们乱跑,还是让老头子们上吧,这鬼还没杀过年老之人。
族老带着几个上了年纪的族人去前边探路,白家人能看见他们举着的火把。
浓雾之中,火把的光亮微如萤火,风一吹就要熄灭的样子。
族长刚这么想,远处的火把突然就全熄了,他的身遭又是惊叫声一片。
“老,老三?”族长喊。
白氏族人一起喊,声音震天响的,但几个探路的老人家却没有回应。
“是死了吗?”有胆小的妇人崩溃了。
族长绝望地一闭眼。
“天上也没有星星,”有人在这时大喊。
这会儿白氏族人头顶的天空,也是雾蒙蒙的,不见星月。
庄子里的犬吠鸡鸣声,这会儿也听不见了。树上的鸟,草中的虫子,也都安静地跟死了一样。
“我们回去,”族长下了命令:“回祠堂去!”
这个时候,他只能指望祖宗们了。
白家人只得回头跑,这会儿头顶有遮挡,有四面墙护着,能让他们感觉安全点。
这一族人官运不好,几代人里都没出一个当官的,但却不穷,出庄的路是用方石铺的,能并排跑两辆马车。几个老人家的尸体就倒在出庄的方石路上,只片刻的工夫,这几具尸体的皮肉和骨头就跟化了似的,融进了身下的方石里。
马蹄声这时从庄口那里传来,齐军师坐在马上转身看张京墨。张京墨这会儿在马背上都不太能坐得住,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张少帅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扼着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
“我们进庄去,”齐军师不再问张京墨的意见了,这人都这样了,他们还怎么赶路?
“庄子里有大夫吗?”韩宁忧心忡忡地问。
一行人里,谁也没有来过白家庄啊。
“这么大的一个庄子,怎么可能没有大夫?”齐军师说了句。
庄子里的人还能不生病了?
韩宁这时又看庄口左手边的庙宇,这庙比临水镇的送子娘娘庙要大,门头看着也更气派。
“这就是白狐庙,”齐军师催马进庄。
这会儿天还没黑呢,但大门虚掩着的白狐庙里,已经有灯光了。
等马蹄声消失在入庄的方石路上了,有人推开了白狐庙的门,白天在名宝楼的那一拔天问楼的人,从白狐庙里走了出来。
直到这会儿看见真人了,这几位才相信,张京墨是真的从赎罪城逃出来了。
断了六根肋骨的天师站在最后面,他这会儿的状况也不好,有一根断掉的肋骨戳伤了他的肺,天师还能走路,就已经是远超寻常人了。
“那他会死在白家庄的,”天师低声说:“今晚的白家庄就是一个死地。”
今晚的白家庄为什么会是一个死地?这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天问楼的人却是毫不关心。国师在,他们就听国师的,国师不在,那谁领头,他们就听谁的。
“天怎么黑了?”进入白家庄,骑马走了一段路后,就由黄昏直接入了深夜,走在最前边的杨不畏停了马。
这个庄子有问题啊。
韩宁:“庄子里也没有声音了。”
他们进庄的时候,还能听见庄子里传出的动静,人声、犬吠什么的,这会儿竟然万籁俱寂了。
齐军师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拨转了马头想说撒出去的,发现身后也是深夜的情景了。
二兴喊:“没有路了!”
探路这个活计,在军里的时候就是苏瑞管着的,“我去看看,”苏瑞催马就往回走了。
“天是不是变冷了?”年纪最小的二兴打了一个哆嗦,他张嘴合出一口白气来。
苏瑞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冲张京墨摇头,“看不见庄子的入口了。”
张京墨催马便往庄子里走,“我们继续入庄去。”
既然来时的路已经走不通了,那他们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也许能寻到出路。
天玄军们便继续往庄子里走,马蹄踏着方石路发出的哒哒声,听着十分沉闷。
上阵杀敌的人,身上都有凶煞之气,所在怀疑自己这一行人是撞鬼了,天玄军们也没人害怕的。
鬼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不是奔着魂飞魄散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