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过将最后一块鲜嫩的羊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才拿起洁白的布巾擦了擦手和嘴角,抬起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
“忽必烈,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你派人偷袭与我渊源极深的全真教,若非我恰好在场,全真教上下恐怕已遭毒手。
如今你的人失手被擒,我不立刻兴师问罪,将你这大营搅个天翻地覆,已经算是看在昔**父拖雷与我郭伯伯的交情上,格外开恩了。
你倒好,轻飘飘一句就此揭过,既往不咎,就想把事情抹平?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忽必烈:“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今日我来,代表的便是大宋。我这个人,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试探。
你就直接说吧,准备拿出多少诚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回你的国师,还有你那几位所谓的悍将?”
这话说得直白无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敲诈!
可偏偏杨过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忽必烈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心中一股邪火噌地往上冒,却又被理智死死压住。
他对杨过,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打不过。
吓,吓不住。
讲道理,对方拳头更大,道理也更硬!
这件事,若单从领土内政的角度强辩,似乎也能自圆其说。
但谁都清楚,他攻打全真教的根本动机就是为了报复杨过,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迁怒。
如今被杨过抓个正着,人赃并获,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那套说辞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更重要的是,他这大营里虽有近二十万大军驻扎,旌旗蔽日,但他内心深处,完全没有把握能留下杨过!
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真把杨过逼急了,对方绝对有能力,再次上演万军之中擒王斩首的戏码!
襄阳城下的经历,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这种性命随时操于他人之手的极度不安全感,让他平日里那号令千军、睥睨天下的霸主气概,此刻半分也施展不出来。
他能做的,仅仅是维持住表面上的王爷尊严,不显得过于卑躬屈膝而已。
帐内的气氛,随着杨过直白的话语,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烤肉的炭火噼啪作响,奶茶的香气似乎也掩盖不住那无形的交锋。
忽必烈脸色变幻,心中飞速盘算着,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既满足杨过的要求,保住金轮国师等人的性命,又不至于让蒙古方面损失太过惨重,损及他自己的威望。
他心想,今天自己不出血,是绝对过不了这一关了。
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这血,要出多少。
而决定权,显然并不完全在他的手中。
忽必烈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念头飞转,权衡着利弊得失,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若是如此低头,却也丢脸到了家。
与杨过硬拼?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代价太大,且胜算渺茫,更可能直接导致自身性命不保。
服软认栽?
这又与他蒙古王爷的尊严以及心中的傲气相悖。
他沉默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银杯上繁复的花纹,内心充满了屈辱与无奈。
这种命运被他人拿捏,偏偏自己还无力反抗的感觉,对他这等枭雄而言,实在是煎熬。
杨过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懒得再继续施压,或是看忽必烈这般纠结挣扎的窘态。
他放下手中的布巾,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忽必烈,我也不与你多费唇舌,条件很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淡然,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第一,金银财帛,你自己看着办,总要体现出你的诚意。
第二,靠近襄阳北境,割让一座城池及其周边属地,作为此次你挑衅的代价,以及对我全真教受惊的补偿。”
他目光直视忽必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也不怕与你明说。此次前来,主要目的并非为了索要多少东西,而是要给你一个明确的教训,让你牢牢记住。
全真教,与我杨过关系匪浅,非是你能轻易触碰的底线,你若再敢行此等迁怒泄愤的卑劣之举,后果,绝非你所能承受。”
说到这里,杨过语气稍缓,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近乎劝诫的意味:“忽必烈,我一直认为,你算得上是个人物,胸有韬略,目光也比寻常蒙古贵族长远得多。
即便你我份属敌对,各为其主,有恩怨,也当在战场之上,真刀**,凭本事决一胜负。
似这般背后玩弄阴私手段,对付与我有旧的江湖宗门,非是英雄所为,也辱没了你成吉思汗子孙的名头。
希望经过此事,你能长个记性,莫要再自误,丢了你祖父的脸,也丢了你先父和我郭伯伯的多年兄弟之情。”
这番话,可谓恩威并施,既划下了清晰的红线,点明了惩罚,又给了忽必烈一个台阶,甚至带着一丝对其能力的认可。
杨过之所以难得的如此坦诚,是因为他清楚,此番千里独行,深入邢州大营,其本身所带来的威慑力,已经远超任何具体的条件。
试想,他单枪匹马,闯入拥兵二十万的蒙古大营核心,如入无人之境。
从营门开始,随手拂袖间便让守卫死伤狼藉,数万大军为之胆寒退缩,无人敢攫其锋。
最终更是与蒙古最高统帅之一的忽必烈平起平坐,在这龙潭虎穴之中,镇定自若地享用酒食,开出条件。
而对方,除了接受,竟似别无他法!
这一幕,必将随着无数目击士兵的口耳相传,迅速遍传蒙古军中,乃至整个北方!
杨过的无敌形象,将再次被牢牢刻印在每一个蒙古人的心头。
忽必烈作为亲历者,感受最为深刻。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麾下雄师在杨过面前的畏缩,亲身感受到了那种性命被他人掌控的恐怖。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认识到,他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大营,他这二十万大军,在杨过这等超越凡俗的武力面前,是何等的脆弱和无力!
除了老老实实接受条件,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任何侥幸拖延,或是阳奉阴违,都可能招致杨过更直接、更可怕的雷霆打击。
那后果,他承担不起。
果然,听到杨过开出的条件,忽必烈紧绷的心弦,反而微微松弛了一些。
他原本以为杨过会趁机狮子大开口,提出诸如割让数郡、赔偿巨额岁币等难以承受的要求。
没想到,仅仅是一座边境城池和一笔金银。
这个代价,虽然依旧让他肉痛,尤其是割地,关乎颜面和**影响,但尚在他的心理底线和承受范围之内。
相比于可能激怒杨过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这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甚至忽必烈都觉得:就这?杨过改了性子了?
至于杨过后面那番带着教训和劝诫意味的话,忽必烈听在耳中,心情复杂。
有被轻视的愠怒,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同感。
杨过说他算个人物,说他非英雄所为,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他只会嗤之以鼻。
但从这个一次次将他逼入绝境、拥有绝对实力的对手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
他忽必烈,确实自视甚高,不屑于纯粹依靠蛮力,他崇尚谋略,懂得经营,也渴望建立不世功业,而不仅仅是破坏。
此次派人偷袭全真教,细细想来,确实带着几分泄愤的小家子气,并非雄主应有的胸襟和气度。
被杨过这般点破,他脸上有些火辣,心中却也隐隐觉得,对方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更重要的是,杨过那番话背后所隐含的潜台词。
只要你忽必烈按规矩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对决,我杨过接着便是。
但若再玩阴的,后果自负,这一句警告之言,反而为未来的交锋划下了一条规矩。
对于忽必烈而言,这未必全是坏事,至少让他明白了杨过的底线所在。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各种情绪强行压下,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杨大侠快人快语,条件倒也公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的叹息:“此事……确实是本王考虑不周,行事有欠光明。杨大侠的言语,本王记下了。”
他没有再多做辩解,也没有讨价还价。
因为他很清楚,在杨过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自取其辱。
蒙古能够崛起,横扫四方,靠的不是道理,而是比敌人更硬的拳头,更锋利的刀箭。
如今,拳头不如人,刀箭伤不了对方,那么低头服软,付出代价,就是唯一的选择。
这是草原上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生存法则。
简单直接且残酷。
“金银之物,本王会尽快筹措,必让杨大侠满意。”
忽必烈继续说道,语气已然恢复了作为王爷的沉稳,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霸气:“至于城池……便以襄阳北面二百里外的樊城相赠,如何?此城规模适中,位置紧要,足以彰显本王诚意。”
他直接点出了具体城池,显然也是经过快速权衡的。
樊城并非无关紧要的小城,但将其割让,既能满足杨过的要求,又不至于对蒙古的整体防线造成致命打击,算是一个折中的选择。
杨过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可!便以樊城为界,具体交割事宜,以及金银数额、交付方式,我会派人与你麾下详谈,希望王爷言而有信,莫要再节外生枝。”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最后的警告。
忽必烈心中一凛,郑重道:“杨大侠放心,本王既已答应,绝不反悔。”
至此,这场在刀锋上跳舞的谈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杨过凭借一己之力,深入虎穴,不仅成功救全真教于危难,更以绝对的武力威慑,迫使忽必烈割地赔款,颜面扫地,牢牢记住了这个血的教训。
而他所展现出的那种视千军万马如无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无上风采,也必将成为又一个传奇,震慑北地,鼓舞南朝。
杨过心中微微颔首,对此行结果颇为满意。
他此番千里独行,深入邢州大营,首要目的并非为了挑起新的战端,或是榨取多少实际利益。
他深知,如今大宋最需要的是时间。
是消化他带来的新技术、发展军工生产、训练新式军队、稳固内部的时间。
若此刻与蒙古全面开战,即便他能凭借个人勇武取得一时优势,于国于民的长远发展却并无益处,反而可能打乱他的全盘布局。
他的核心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威慑。
以雷霆万钧之势,敲山震虎,让忽必烈乃至整个蒙古高层清晰地认识到,触碰他杨过底线的代价是何等惨重,从而彻底绝了这方面的心思。
如今看来,这个目的已然超额完成。
忽必烈不仅认栽服软,更在数万大军面前被自己气势所慑,颜面扫地,这个教训,足够他铭记终生。
至于索要樊城和金银,更多是象征意义的惩罚和实实在在的战利品,既能充实襄阳防务与临安的国库,也能进一步打击蒙古的士气。
祸水西引……
杨过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
据他所知,蒙古大汗窝阔台等人正率领主力西征,打得欧洲诸国哭爹喊娘。
这正是他乐见其成的。
毕竟之前给蒙古大汗世界地图,就是为了祸水西引,让他们往西边打,到时候注意力不在东方,也就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了。
这也是他们缓冲发展的重要时间!
让蒙古人的兵锋和精力尽情消耗在遥远的西方吧,最好陷入战争的泥潭。
待他日大宋羽翼丰满,科技树攀至新的高度,军队完成革新,届时再与蒙古决战,不仅可以收复故土,甚至顺势接手蒙古在西域乃至更遥远西方打下的庞大疆域,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此处,杨过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深邃的笑意。
领土的扩张,根基在于强大的生产力与高效的控制力。
他现在倾力推动的科技树计划,无论是燧发枪、火炮,还是其他超越时代的理念与技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打造出碾压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军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