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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挖洞
兄妹俩一前一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回了二楼的房间。
周嘉言先是把妹妹送回她的房间，又在她门口探头探脑地听了好一会儿，确认走廊里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猫着腰，一溜烟蹿回了自己屋。
门刚一关上，兄妹俩几乎是同时动作，连鞋都没脱，整个人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太累了。
白天要强打精神跟王管家周旋，晚上还要偷偷摸摸地干这种体力活，身体和精神都绷到了极致。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两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一个。
孩子们累得昏睡，另一头，他们的母亲却是睁着眼，一夜无眠。
唐瑾瑜回到小楼的客房，没有开灯。
她就坐在窗边，借着窗外那点微弱的晨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手心里那张小小的糖纸。
指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红苹果图案凹凸的印刷痕迹。
兴许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她总觉得这张糖纸和孩子们有关系。
而且那道缝隙，现在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新弄出来的，甚至边上还沾了土。
说不定，那是孩子们给她的信号呢！
唐瑾瑜一想到这，更加睡不着了。
……
又是一夜。
月光比昨夜要好上一些，从稀疏的云层里透出来，给蔷薇花丛镀上了一层银边。
周嘉言和周嘉语再次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墙角。
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们今天的动作明显快了不少。哥哥负责用塑料铲子往下深挖，妹妹就用手把松动的泥土捧到一边。
两人的小脸都蹭得跟花猫似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谁也没喊一声累。
“哥，好像……好像快通了！”周嘉语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周嘉言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塑料铲子磕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叩叩”声。他拨开一块小石子，手指往前一捅——
空的！
前面是空的！
“通了！”周嘉言也激动起来，他把小铲子扔到一边，趴在地上，用手飞快地往外扒拉着泥土。
很快，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出现在墙根下。
一缕夹杂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属于“外面”的空气，从那个小小的洞口钻了进来。
当然，这个小洞，连一只小猫都进不去，更别说是两个小孩了。
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哥哥，再挖，我们就能出去了！”周嘉语高兴得快要跳起来，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周嘉言也咧着嘴，刚想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
“唰！”
一道刺眼的光柱，毫无预兆地从他们身后射?? 了过来，定格在兄妹俩身上。
两个小小的身板，瞬间僵住了。
周嘉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转身，张开手臂，把吓得呆住的周嘉语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他眯着眼，看向手电筒光来的方向。
逆着光，两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两个孩子的心尖上。
“小小姐，小少爷，你们就不能老实听话些吗？”王管家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叹息。
另一个身影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手电筒的光往下挪了挪，露出了周振国那张冷肃的脸。
周嘉言的心沉到了谷底。
周振国没理会王管家的话，他的视线越过周嘉言，落在了那个刚被挖出来的小窟窿上，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两把沾满泥土的塑料小铲子。
然后，他并未如两个孩子想的那般勃然大怒，竟然笑了一声。
“就这点力气，再给你们两把铁锹，挖到明年，也挖不出一条路来。”
周振国那句话里的轻蔑，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周嘉言的心里。
那股子被小瞧的憋屈劲儿，瞬间盖过了恐惧。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身上沾的湿泥，挺直了小小的胸膛，仰着脸，冲着那张在手电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大声说：“才不是呢！你给我们两把铁锹，我们两天就能挖开！”
王管家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连忙抢上一步，拼命给周嘉言使眼色，压着嗓子急道：“小少爷，快别说了！跟老爷服个软！”
“诶，”周振国却抬了抬手，制止了王管家，“让他说。”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
得到了“许可”，周嘉言更来劲了。他咽了口唾沫，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盯着他说：“我知道你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爸妈找到我们。但你也不可能把我们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自己那瘦小的妹妹更严实地挡在身后。
“就算今天你发现了，把这里堵得严严实实的，我们也会找到别的出路！总有一天我们会出去的！”
小孩子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周嘉言说完，院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蔷薇花丛，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嘉语躲在哥哥身后，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角，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半晌，周振国竟然点了点头。
“说得好。”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兄妹俩都愣住了，就听见他话锋一转。
“不过现在，”他眼神都没动一下，只偏了偏头，对身后的王管家吩咐道，“王管家，把这个洞堵上。”
王管家连忙应声：“是，老爷。”
周振国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明天找人拉点混凝土什么的过来，给我灌死了，弄得再严实点那种。”
“混凝土”三个字，轰然压在了两个孩子的心头。
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一下就被彻底浇灭了。
周嘉言和周嘉语的心都凉透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管家拿了几块砖头，先把那个他们辛苦了两晚才挖出来的小窟窿暂时堵住。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封堵他们逃生的路。
就在兄妹俩绝望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周振国那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那个被堵住的墙根，移到了两个孩子满是泥污的脸上。
“看你们两个这么喜欢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明天早上，到院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