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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平安的眼睛里满是对天空的向往。
罗安宁也跟着使劲点头。“去年那个挂在树上的燕子风筝，早就坏了。爸爸，我们去买个新的吧。买一个最大的。”
孩子们都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罗晓军却笑着摇了摇头。
“最好的风筝，是自己亲手做的。”
这句话让两个孩子愣住了。
“自己做？”罗平安觉得这比登上月亮还难。“我们又不会。”
“我教你们。”罗晓军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走，咱们今天就举办一场，家庭自制风筝大赛。”
“好呀好呀。”罗安宁第一个欢呼起来。对她来说，什么比赛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一件好玩的事。
傻柱正好从铺子里出来伸懒腰，听见这话，也来了精神。“做风筝？晓军哥，这我拿手啊。小时候我就是我们胡同里的孩子王，扎的蜈蚣风筝能飞半天不掉下来。”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后院那个小小的储藏室。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院里那几双时刻关注着别人家动静的眼睛。
三大爷阎埠贵正端着个茶缸在院里晒太阳，看见他们往储藏室走，立刻把茶缸往窗台上一放，跟了过来。
“晓军啊，这是要找什么呢？”他伸着脖子往黑乎乎的储藏室里看。
罗晓军从里面抱出一捆细细的竹竿，还有一卷发黄的宣纸。
阎埠贵一看这材料，心里的算盘珠子立刻拨得噼啪响。
“哎哟。”他心疼地直抽气，“这么好的竹子，扎风筝多浪费啊。这拿到市面上，能换多少钱？还有这宣纸，这得是写毛笔字用的好纸吧？糊风筝，这不是糟蹋东西嘛。”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罗晓军耳边。“晓军，听我一句劝。买个现成的花不了几个钱，又好看又能飞。自己做，费时费力，万一做不好，这材料钱不就打水漂了？”
罗晓军只是笑了笑，没搭理他。
二大爷刘海中也背着手踱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摆出领导视察的架势。
“阎埠贵，你这思想就不对了。”他先批评三大爷，“什么叫浪费？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罗晓军同志这是在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和创造精神。这种宝贵的品质，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
他转向罗晓军，赞许地点了点头。“晓军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让孩子们从小就体会劳动的乐趣，值得我们全院学习和推广。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这竹子，刀具，都要注意安全。别伤着孩子，也别伤着自己。”
许大茂家的门帘一挑，他搂着一个新面孔的女人走了出来，嘴里嗑着瓜子。
“哟，可真热闹啊。”他把瓜子皮吐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这是要当木匠还是当画家啊？就这几根破竹竿，几张烂纸，还想做风筝飞上天？别回头扎个窟窿，飞不起来，在院里丢人现眼。”
他怀里的女人咯咯地笑。“大茂，你真会说笑。人家这叫情趣。”
傻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把手里的竹竿往地上一顿。“许大茂，你嘴里能不能吐出点象牙来？自己整天不干正经事，还看不起别人劳动了？有本事你也给你家孩子做一个。”
“嘿，傻柱，你跟谁横呢？”许大茂眼睛一瞪，想骂又有点怵傻柱的拳头，最后只是拉着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走开了。
秦淮茹也推开了门。
棒梗一看到罗平安手里的竹竿和白纸，眼睛就亮了。“妈，他们要做风筝。我也要。”
秦淮茹的目光在那些材料上转了一圈，脸上立刻堆起了熟悉的笑容。她拉着棒梗走到罗晓军面前。
“晓军，你可真能干，连风筝都会做。”她的声音柔柔的，“你看我们家棒梗，也眼馋得不行。这孩子，从小就没放过像样的风筝。”
她说着，用手肘碰了碰棒梗。
棒梗立刻心领神会，抱着罗晓军的腿就不撒手。“叔叔，我也想要风筝，我也想要。”
“晓军你看……”秦淮茹一脸为难，“要不，你这材料反正也多，匀我们家一点？也不让你白做，回头我让棒梗给你捶捶背。”
娄晓娥走了过来，把一卷丝线递给罗晓军，看都没看秦淮茹一眼，只是对罗晓军说：“别理他们，咱们回屋。院里人多眼杂，别把材料弄脏了。”
罗晓军点了点头，抱着东西，领着自己家人进了时光小铺。
傻柱在后面“砰”的一声，把储藏室的门关上了，也挡住了秦淮茹那充满渴望的目光。
秦淮茹的脸僵了一下，最后只能拉着还在耍赖的棒梗，悻悻地回了屋。
屋里，一张大桌子很快被清理干净。
竹竿，宣纸，丝线，还有从储藏室角落里翻出来的一小罐浆糊，全都摆了上来。
“来，我先教你们怎么处理竹篾。”罗晓军拿起一把小刀。
他的手一向很稳，做什么都细致。
但此刻，这双手却显得有些笨拙。
他拿着小刀，对着竹节，慢慢地往下剖。剖出来的第一根竹篾，厚薄不均，中间还有一个裂口。
“哎呀，这根不行，废了。”他摇了摇头，把那根废掉的竹篾扔到一边。
傻柱在旁边看得着急。“哥，我来。这活儿我熟。”
他说着就抢过一根竹子，拿起刀，学着样子用力一劈。
“咔嚓。”竹子应声而裂，但不是从中间，而是斜着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彻底没法用了。
“嘿，这手艺，几天不练就生疏了。”傻柱挠着头，一脸尴尬。
罗晓军笑了笑，又拿起一根竹子，重新开始。
这次，他剖得很慢，很专注。小刀在他的控制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剖到一半，小刀忽然滑了一下。
“嘶……”
他停了下来，举起左手。大拇指上，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印，渗出了一点血珠。
“爸爸。”罗安宁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来。
娄晓娥也连忙找来纱布。
“没事，没事。”罗晓军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做手工嘛，哪有不受伤的。这叫学费。”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孩子们，创造的过程，必然伴随着不完美和各种尝试。
看到爸爸也会把竹子剖坏，也会不小心划到手，罗平安和罗安宁心里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
原来做东西，是可以失败的。
罗晓军处理好伤口，继续开始扎骨架。
他把两根竹篾交叉在一起，用丝线绑。第一个结打完，整个骨架就歪向了一边，像个扭了腰的老头。
“不行，得重来。”他耐心地解开线，重新调整角度。
在他的笨拙示范下，孩子们彻底放开了手脚。
他们不再害怕失败。
罗平安学着爸爸的样子，也拿起两根短竹篾，笨手笨脚地绑了起来。第一次，绑得太松，一拿起来就散架了。第二次，绑得太紧，直接把竹篾勒裂了。
但他一点也不气馁，扔掉坏的，又拿起新的。
罗安宁则负责更重要的“艺术创作”。
她拿着毛笔，蘸着墨水，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画画。
“安宁，你画的这是什么呀？”娄晓娥好奇地问。
“这是我们家的大白。”罗安宁一脸骄傲地介绍着自己的作品。
大家凑过去一看，全都笑了。纸上，一团黑乎乎的墨迹，长着四条长短不一的腿，还有两只三角形的耳朵。与其说是那只高冷的大白猫，不如说像个被踩了一脚的煤球。
可罗安宁自己却满意得不得了。
“爸爸，我要做一个猫风筝。”
“好。”罗晓军笑着点头。
罗平安那边，骨架终于绑好了。虽然还是有点歪，但好歹不会散架了。
“爸，我想做一个燕子。”他宣布道，“跟去年那个一样。”
“没问题。”
傻柱不甘示弱，也自己拿了纸笔过来。“你们都画，我也画一个。”
他趴在桌子上，运笔如飞，不一会儿就画好了。
“看我这个。”他把画纸举起来。
纸上画着一个大碗，碗里堆着面条，上面还点缀着黄瓜丝和肉丁。
“傻柱叔叔，你画的是炸酱面？”罗安宁不解地问。
“对啊。”傻柱得意洋洋，“等我的炸酱面风筝飞上天，保证让天上神仙都闻着味儿流口水。”
娄晓娥也来了兴致，她心灵手巧，找了些红色的纸，剪成了漂亮的流苏和尾巴。
一家人，加上一个傻柱，围着桌子忙活得不亦乐乎。
时光小铺里，充满了竹子被剖开的轻响，剪刀剪纸的“咔嚓”声，还有孩子们和大人压抑不住的笑声。
当罗晓军帮着孩子们把画好的宣纸，小心翼翼地糊在歪歪扭扭的骨架上时，他们又在储藏室的角落里翻找可以做风筝尾巴的布条。
就在一堆旧衣服下面，罗平安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纸包。
“爸爸，这是什么？”他把纸包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牛皮纸做的小袋子，因为放得太久，已经变得又黄又脆。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字，但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罗晓军接过来，打开纸包。
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比芝麻还小的小颗粒。
“是花籽。”娄晓娥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花的种子，放了多久了，还能不能种活。”
“等春天再暖和点，我们把它种在门口，看看能开出什么花来。”罗晓军说着，把那包不知名的花籽，小心地放进了口袋。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快乐的忙碌中飞快地过去了。
傍晚时分，三个奇形怪状的风筝，终于诞生了。
一个像被压扁了的煤球的“猫风筝”。
一个翅膀一边大一边小的“燕子风筝”。
还有一个拖着长长黄瓜丝尾巴的“炸酱面风筝”。
这些风筝，没有一个是对称的，没有一个是完美的。但它们身上，沾着爸爸手指上的血迹，沾着孩子们的墨水，也沾满了全家人的欢声笑语。
他们拿着这些丑萌的风筝来到院子里。
春天的风，正柔和地吹着。
罗晓军拿着“炸酱面风筝”，傻柱拿着“燕子风筝”，两个孩子一起举着他们的“猫风筝”。
“跑。”罗晓军一声令下。
大家迎着风跑了起来。
手里的线一放。
三个不完美的风筝，摇摇晃晃，歪歪扭扭地，真的飞了起来。
它们飞得不高，飞得也不稳。
那个“猫风筝”在天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那个“炸酱面风筝”总想一头栽下来。
但它们最终都挂在了天上，在春日的晚风里，得意地摇摆着。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孩子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罗晓军没有看天上的风筝。
他看着身边跳着叫着的孩子们，看着旁边一脸幸福笑容的妻子，看着不远处正咧着嘴傻笑的傻柱。
他知道，这种由不完美的创造过程带来的，最纯粹的快乐，正是他所追寻的宝藏。
这比操控一颗星球的运行轨迹，更让他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