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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安宁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院子里转悠。
她的目光不再只是追逐蝴蝶,而是落在了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正在墙角,侍弄着几盆花草。
她把干枯的叶子摘掉,用小铲子松了松土。
动作熟练又带着几分温柔。
罗安宁看了一会儿,跑了过去。
“秦姨,你在做什么呀?”
“给花松松土,它们才能长得更好。”秦淮茹笑着回答。
罗安宁看着那几盆长得郁郁葱葱的植物,眼睛里全是羡慕。
“我也想养点什么。”她小声说。
“好啊。”秦淮茹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你想养什么?”
罗安宁想了想,指着厨房门口挂着的一串大蒜。
“我想养那个。”
“养蒜?”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养蒜好,长出来的蒜苗还能炒鸡蛋吃呢。”
她走进厨房,挑了几瓣最饱满的蒜,又从屋檐下找出一个磕了边的小瓦盆。
“给你,拿去种吧。”
“谢谢秦姨。”
罗安宁像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瓦盆和蒜瓣。
她学着秦淮茹的样子,从院子角落里挖了些土填满瓦盆,然后把那几瓣蒜,一瓣一瓣,认真地按进了土里。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也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妈妈”。
这盆蒜苗,就是她的“孩子”。
她要给它最好的照顾,让它长成全院子最壮实的蒜苗。
怎么才是最好的照顾呢?
她想起了燕子爸爸和燕子妈妈,它们不知疲倦地给小燕子喂食。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
于是,她跑到水缸边,用自己的小搪瓷杯舀了满满一杯水,仔仔细细地浇进了花盆里。
水太多,从盆底的孔里流了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觉得,这才是“爱”的证明。
浇完了水,她又想到了太阳。
万物生长靠太阳。
她要把她的“孩子”放在太阳最好的地方。
她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小瓦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把它放在了院子正中央,一个从早到晚都能被太阳照到的地方。
“这样,你就能快快长大了。”她对着花盆说。
她的举动,自然落在了院里人的眼里。
三大爷阎埠贵正坐在门口择韭菜,看见罗安宁又舀了一杯水往盆里倒,心疼得直咧嘴。
“哎哟,安宁啊,这水可不能这么浇,会把蒜给淹死的。”
罗安宁仰着小脸,很认真地说:“不会的,我要让它多喝点水,长得快。”
阎埠贵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真是败家。这一天得浪费多少水,种出来的蒜苗还不够水钱呢。”
他心里盘算着,这罗家就是有钱烧的,养孩子都这么费水。
罗安宁对自己的照顾方式深信不疑。
第一天,她浇了三次水。
第二天,她浇了四次。
每天,她都把花盆从院子东边搬到西边,追着太阳跑。
两天后,蒜瓣真的发芽了。
几根嫩黄色的细芽,从土里钻了出来。
罗安宁高兴得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的蒜苗长出来了。”
她的成功,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方法是正确的。
她浇水浇得更勤了,恨不得一个小时就去看看。
可又过了两天,情况变得不对劲了。
那几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蒜苗,非但没有变得更绿更壮,反而叶子尖尖开始发黄,整个身子都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罗安宁慌了。
她不明白。
她明明给了它那么多的水,那么多的阳光。
她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为什么它反而生病了?
这天下午,她蹲在花盆边,看着那几根奄奄一息的蒜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伸出小手,想去扶一下那歪倒的叶子,可叶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砸在泥土里。
许大茂端着碗面条,从屋里出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哟,这是怎么了?我们的小农艺师,把蒜苗给养死了?”
他故意走到跟前,探头看了看那盆半死不活的蒜苗。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手艺,跟你爸修东西可差远了。”他阴阳怪气地说。
傻柱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把盘子往桌上一顿,眼睛就瞪圆了。
“许大茂,你个孙子,笑什么笑?”
“孩子养个东西,有点闪失怎么了?比你个不会下蛋的公鸡强一百倍。”
“你说谁不会下蛋呢?”许大茂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就说你呢。”傻柱往前一步,气势汹汹。
罗晓军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柱子。”
傻柱回头看了罗晓军一眼,这才收了火气,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
许大茂也不敢再多说,端着碗灰溜溜地回屋了。
罗晓军走到女儿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蹲了下来。
罗安宁的哭声更大了,带着委屈和不解。
“爸爸我明明对它那么好……为什么它还要死啊……”
她抽抽搭搭地,把自己的努力全都说了出来。
罗晓军安静地听着,然后,他伸出手,指了指屋檐下的那个燕子窝。
“安宁,你看那儿。”
罗安宁顺着爸爸的手指,泪眼婆娑地看过去。
“你看,燕妈妈会把小燕子一直抱在怀里,不让它动吗?”
罗安宁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它抱得太紧,小燕子就喘不过气了。”孩子想了想,小声回答。
“说得对。”罗晓军又问,“那燕子爸爸找到虫子,会不停地往小燕子嘴里塞,把它塞得满满的吗?”
“也不会…”
“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它知道小燕子肚子小,吃太饱了会撑着,需要时间把东西消化掉。”
罗安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罗晓军把女儿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种蒜苗,也是一个道理。”
“你不停地给它浇水,它的根泡在水里,就喘不上气了,慢慢就烂掉了。”
“你不停地让它晒太阳,它还是个小嫩芽,受不了那么强的光,叶子就被烤干了。”
“安宁,爱它,不是把你觉得好的东西,拼命地都给它。而是要弄明白,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然后给它刚刚好的那么多。”
罗安宁靠在爸爸的怀里,不哭了。
她看着那盆被自己“爱”死的蒜苗,又抬头看了看屋檐下那个生机勃勃的燕子窝,眼神里充满了思索。
罗晓军没有再多说。
他站起身,把那盆瓦盆里的泥土和烂掉的蒜根都倒了出来。
他让女儿看那已经发黑腐烂的根须。
“你看,这就是被水淹坏的样子。”
然后,他带着女儿,重新装了一盆土。
“以后浇水前,先把手指伸进土里感觉一下。”
他拉着女儿的手,一起把手指**干燥的土壤里。
“你看,现在是干的,说明它渴了,需要喝水。”
他只让女儿浇了小半杯水,看到水刚刚从盆底渗出来,就停下了。
“这就够了。等下一次,土又干了,再浇。”
他又指了指院子里大槐树的树荫。
“等中午太阳最厉害的时候,咱们就把它搬到那儿去,让它歇一会儿,等太阳下山了再搬出来。”
父女俩一起,重新种下了几瓣新的大蒜。
这一次,罗安宁没有了之前的急切。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几天后,新的蒜苗破土而出。
是那种嫩生生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翠绿色。
在适度的阳光和水分滋养下,它一天比一天挺拔。
罗安宁每天都去看它,但再也没有胡乱浇水。
她学会了等待,学会了观察,学会了尊重一棵植物自己的生长规律。
傻柱看着那盆长势喜人的蒜苗,咧着嘴对罗晓军说:“晓军哥,还是你有办法。这道理,讲得比我这锅铲都有劲。”
院子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最近四合院隔壁的那个院子,好像搬来了新邻居。
那是一对带着个孩子的年轻夫妇。
院里人很少见到他们。
但每天到了饭点,一阵奇怪的味道就会飘过墙来。
那不是谁家炒菜的香味,也不是炖肉的香味。
是一种说不清的,带着点食堂大锅饭感觉的味道。
这天中午,傻柱正在厨房里颠勺,炒一盘拿手的木须肉。
那股熟悉的,奇怪的味道又飘了过来。
他停下动作,皱着鼻子闻了闻。
“嘿,这什么味儿啊?”
他端着锅走到院子里,冲着隔壁的方向喊。
“我说这新来的邻居,是不会开火做饭吗?”
“怎么天天吃食堂的打包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