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几份关键材料递到周胜眼前,“你是想在这里说清楚,还是跟我们回局里详细谈谈?”
周胜的脸“唰”地变得惨白,手都开始发抖。
他知道,一旦跟他们走,所有事情都会败露,就算有再多亲戚门路也救不了他。
“冤枉啊!领导!”他突然提高声音,试图博取周围工人的同情。
“我为纺织厂做了多少事?工人工资发不下来,是我四处奔走才凑齐的钱!我怎么可能贪污?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远处的袁晓慧、萧璐和吴奎荣看到秦歌等人进来,已然明白时机已到。
秦歌朝他们递了个眼神,几人立刻会意,转身快步去安排会场。
就在周胜还在哭喊着喊冤、试图煽动工人情绪时,保卫科的人已经迅速搭起了临时的台子。
接上了扩音喇叭,电线在地上拉出长长的线,阳光照在金属喇叭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一场即将揭开真相的大会,已悄然准备就绪。
秦歌走到话筒前,手指轻轻敲了敲麦克风,“喂喂”两声试音,透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全体纺织厂的职工同志们,请安静一下!”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工人,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敬意。
“今天,站在这里,我首先要代表厂领导班子,感谢大家这些年来为纺织厂的辛勤付出。
是你们的双手,织出了一匹匹布;是你们的汗水,撑起了这个厂子的脊梁。
你们早出晚归,在车间里埋头苦干,为的是啥?
是一家人的温饱,是厂子能越来越好,对吧?”
台下的工人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点了点头,眼里泛起共鸣的光。
秦歌的语气陡然变得沉重,带着痛心疾首的愤怒。
“可就是这样一个靠大家双手撑起来的厂子,却被一些蛀虫钻了空子!
他们像吸血鬼一样,吸干了你们的劳动成果,掏空了厂子的根基!”
他猛地抬手,指向脸色惨白的周胜,声音陡然提高。
字字铿锵:“尤其是周胜!你们以为他这次拿出钱发工资,是救了大家?
错了!这钱,本就是他从你们手里、从厂里贪污走的赃款!”
“据我们调查,短短几年时间,周胜利用厂长职权,贪污公款高达二十多万!
光有据可查的单笔贪污就有三万多!他还买卖岗位名额,纵容下属送礼行贿——
不送礼就别想升迁,这就是他定下的‘规矩’!他做假账、安插自己的亲属吃空饷。
把厂里的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却从不思进取,一心只想着中饱私囊!”
“是他,利用手里的权力,一点点把纺织厂榨干,才让大家的工资发不下来,让厂子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秦歌的声音里带着痛心,“工业部念他曾有过些许贡献,让他停职反省,可他呢?
不思悔改,反倒四处送礼跑关系,一门心思要回厂继续当厂长,继续祸害大家!”
“他逼迫三位副厂长妥协,拉拢中层干部为他保驾护航,甚至想利用你们的信任,让大家为他摇旗呐喊,逼着厂里给他官复原职!”
秦歌的目光转向袁晓慧三人,语气缓和了些,“万幸的是,袁副厂长、肖副厂长、吴副厂长深明大义。
用缓兵之计让他‘筹措’资金——说白了,就是逼着他把吞下去的赃款吐出来,还给大家!”
“他以为发完这趟工资,就能顺理成章回厂掌权?太天真了!”
秦歌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的计划——
就是要让他把从工人手里、从厂里贪走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吐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激昂的力量:“职工同志们,你们自己想想——这样的蛀虫,你们还要感谢他吗?
厂里经营不善,是谁造成的?你们今天手里拿到的工资,本就是你们应得的血汗钱,是被他偷走又被迫还回来的赃款!
这样的人,配当厂长吗?配让大家信任吗?”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愤怒呐喊——
“打倒蛀虫周胜!”
“把他抓起来!”
“原来是他害了厂子!”
“太不是东西了!”
愤怒的声浪像潮水般涌起,人们看向周胜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感激变成了刻骨的憎恨。
“还有李春梅!他老婆也是助纣为虐,帮着他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人群里有人高喊起来,紧接着又有人喊道:“打倒李春梅!打倒周胜!还有刘旺喜,他也不是好东西!”
一时间,被牵扯出的名字越来越多,工人们积压的愤怒彻底爆发,喊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发鸣。
秦歌把话筒递给身边的袁晓慧,朝她点了点头。
袁晓慧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台下怒不可遏的工人。
声音清晰而坚定:“各位工友,经过我们调查,参与贪污**的不止周胜一人。”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一项项念道:“第一车间主任刘峰,贪污公款五千余元;
第二车间主任许思亮,贪污三千元,多次买卖职工名额、收受贿赂……
第三车间副主任张建军,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原材料倒卖,涉案金额八千……”
一个个名字、一笔笔赃款被公之于众,每念到一个,台下就响起一阵怒骂。
念到最后,纺织厂大半中层领导都被点到名,在场的工人才惊觉,原来厂里的蛀虫竟有这么多。
袁晓慧念完名单,将话筒递还给秦歌。秦歌看向朱红军,微微点头。
朱红军眼神一厉,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早已待命的干警立刻上前,按照名单逐个控制人。
被抓的中层领导们顿时慌了神,有的大喊“冤枉”,有的拼命挣扎。
还有人转头对着周胜破口大骂:“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逼着我们同流合污,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要举报!我要举报周胜!”
一个车间主任被按倒在地,还在疯狂叫喊,“是他强迫我们贪污的!不跟着他干,就被排挤打压,根本在厂里待不下去!他才是罪魁祸首!”
周胜被两名干警架着,脸色灰败如土,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工人们看着这一幕,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对蛀虫被清除的痛快,也有对厂子遭遇的痛心。
阳光依旧刺眼,临时搭起的台子下,一场彻底的清算正在进行,而纺织厂,也即将迎来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