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和袁晓慧一番合计,秦歌彻底断了立刻进纺织厂的念头——
这地方的风气糜烂,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几分。
他沉着脸走出办公楼,刚出办公楼没多远,突然有人叫自己名字。
“秦歌?”
抬头一看,是刘光齐。这人眼睛瞬间亮得像淬了光,脸上堆着熟稔的笑。
刘光齐立马上前拉住要走的秦歌。
语气却透着几分试探:“你这是刚从人事科出来?瞧这脸色,怕是不顺吧?”
秦歌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来报道,被人赶出来了。”
刘光齐脸上的笑意更浓,往前凑了半步。
压低声音道:“我当是什么事儿。这样,你给我一百块,这事儿我帮你办得妥妥帖帖。你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门道,保准是不小心得罪了人事科里的人。”
秦歌缓缓点头,心里却想刘光齐估计也知道厂里的事情,估计应该比袁晓慧知道的还多。
他抬眼看向刘光齐,语气平淡:“算了。既然纺织厂容不下我,大不了回轧钢厂去。”
“呵,你倒想得美。”刘光齐嗤笑一声。
语气带着点嘲讽,“工厂又不是你家开的,还能任由你调来调去?”
“能不能,得问过才知道。”秦歌淡淡回应,“要是实在回不去,我再来找你帮忙。”
说罢,他不再看刘光齐,转身就走。刘光齐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想再拦。
嘴里喊着“秦歌,你等等”,可秦歌头也不回,脚步没停,径直朝着纺织厂的大门走去,把身后的声音彻底抛在了脑后。
刘光齐望着秦歌远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鸷。
他不敢耽搁,转身就朝着人事科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又急又碎。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响起。
“进。”屋内传来李春梅的声音。
刘光齐推门而入,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腰杆微微弯着,。
坐在办公桌后的人招呼:“李科长,忙着呐?”
“哟,是刘秘书,稀客稀客。”李春梅放下手里的笔,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客套。
“李科长您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个小小的秘书,哪当得起‘稀客’这俩字。”
刘光齐连忙摆手,姿态放得极低,随即话锋一转,“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点事儿。”
李春梅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哦?你说。”
“您想想,刚才是不是有个拿着调令来咱们纺织厂报到的?”
刘光齐刻意放慢语速,目光在李春梅和旁边的副科长周刚脸上扫过。
李春梅想了想道:“我记得刚刚好像是来过一个新人吧?”
周刚立刻接话:“李科长,应该就是那个愣头青吧?怎么了刘秘书,他是你亲戚?”
说着,他还摆出一副热心的模样,“要是你亲戚,你早说啊,要不你现在就去把他叫回来?”
“哎,不是不是,跟我没亲戚关系,就是一个院子里的邻居。”刘光齐连忙摆手否认。
语气里添了点委屈,“之前还跟他有点小过节,这不刚刚碰到他,听他说来报到,这不求到我身上了,非要我过来问问情况。”
周刚一听,顿时笑了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刘秘书这小子太不上道,不给点颜色看看,他还不知道这儿的规矩!”
“是是是,这小子确实不懂人情世故,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刘光齐连忙附和。
顺势叹了口气,“我刚下楼碰到他,他把被拒的事儿跟我说了,我本来想劝他机灵点。
谁知道这小子脾气倔,一撂蹶子说不行就要回轧钢厂。哎,我这心算是白操了。”
李春梅也跟着叹气:“刘秘书你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是那小子自己不识抬举。这种人,走到哪里不碰得头破血流,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刘光齐连连点头,又跟两人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才笑着告辞。
走出人事科的门,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在心里暗骂。
秦歌,这次算你倒霉!以前在轧钢厂当厂长,对着我们趾高气昂,现在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拿捏你!
刘光齐心里正盘算着拿捏秦歌的得意事,脚下却没闲着,拎着暖壶一路小跑。
紧赶慢赶奔到袁晓慧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进。”屋内传来袁晓慧清冷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脸上立刻堆起恭敬的笑,把暖壶往墙角一放:“袁厂长,您忙了一上午,辛苦了,我给您打了壶热水。”
袁晓慧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看向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刘秘书有心了,坐吧。刚好,我有件事要跟你交代。”
刘光齐连忙把暖壶摆好,端正地坐在袁晓慧对面,腰杆挺得笔直。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袁厂长您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袁晓慧坐直身体,语气严肃起来:“明天会有两位新副厂长调过来,往后你就兼任他们的秘书。
厂里的情况、各部门的门道,他们要是有不懂的,你得详细给他们讲清楚,别出纰漏。”
“您放心!”刘光齐立刻点头应下,拍着胸脯保证。
“这事我肯定办得漂漂亮亮,绝不让两位副厂长操心!”
袁晓慧微微颔首,又补充道:“还有,你去跟厨房说一声,明天的接待宴我个人出钱,务必把场面安排妥当,好好招待两位副厂长。”
“好嘞,我这就去吩咐!”
刘光齐应声,刚想起身告辞,突然想起什么。
又坐下问道:“对了袁厂长,咱们新任的正厂长,什么时候能到任啊?”
袁晓慧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了几分,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正厂长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把这次接待新副厂长的事办好了,后续我可以帮你在级别上争取一下。你也是厂里的老人了,该懂什么是轻重。”
她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这两位新副厂长,是来**实弹干事的。你得想明白,往后该站哪边,不该站哪边。”
刘光齐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袁晓慧的言外之意,连忙点头如捣蒜:“袁厂长,我明白!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明白就好。”袁晓慧挥了挥手,“现在就去准备吧。”
“哎,好!那我先下去了,不打扰您办公!”刘光齐说着,躬了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