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德的包间里,烤鸭的油香混着酒香漫开来。
秦歌把两只油光锃亮的烤鸭推到桌中央,又从随身的箱子里掏出两瓶酒。
笑着说:“今儿就这两瓶,喝完了可别耍赖,明天还得去报到。”
众人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刚才在厂里的紧绷劲儿散了大半。
萧璐给每人倒上酒,举杯跟秦歌碰了碰。
声音压低了些:“秦厂,说句实在的,跟着您干,心里踏实。现在厂里来了那两位大佛,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劲,往后怕是难有安生日子。”
吴奎荣也跟着点头,夹了块鸭皮塞进嘴里:“本来想安安分分搞生产,现在看来,厂里的老伙计们怕是要被卷进去。
我这性子直,最怕那些弯弯绕,跟着您走,至少能踏踏实实干活。”
肖大可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忍不住问:“厂里来新领导,不是好事吗?咋还不安生了?”
易忠海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轻轻晃着,眼底却亮堂得很。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
那两位副厂长一进厂就摆开的架势,明摆着是来“拿权”的,往后厂里少不了派系纷争。
以他的技术和资历,两边定然会来拉拢,到时候不管站哪队,都难免深陷泥潭。
现在跟着秦歌走,看似是离开熟悉的地方,实则是避开了这场浑水,还能捞个车间主任的实职,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秦歌看了眼易忠海,知道他心里透亮。
便对肖大可解释:“新领导有新章程,咱们去纺织厂,正好能甩开这些牵绊,专心搞生产。”
“你们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通知和调令还没下来。我绝不强求,回厂里该干啥干啥,没人会为难你们。”
“反悔?才不呢!”
肖大可脖子一梗,举杯跟秦歌碰上,“秦厂能带我们来全聚德,就冲这份情分,我跟定你了!”
易忠海这才放下酒杯,慢悠悠开口:“小秦既然信得过我们,我们自然不能掉链子。纺织厂那边缺技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跟着你干出点样子来。”
秦歌笑着举杯:“好,有各位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来,干了这杯,往后咱们在棉纺厂,只论本事,不谈其他,一起把厂子干的红红火!”
酒杯碰撞的脆响里,窗外的夕阳正染红半边天。
四合院这会儿像开了锅,许大茂和贾东旭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声音恨不得传遍每个角落。
“哎,都听说了吗?秦歌被撸了!农机厂厂长的位子保不住咯!”许大茂叉着腰,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凑。
贾东旭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嘛!新来的领导,级别比他还高,一上来就把他顶了。
今天在厂里转了一圈,压根没见着他的影儿,估摸着是被下放到哪个犄角旮旯,说不定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何大妈手里攥着刚择好的菜,探过头来问:“真的假的?小秦那孩子看着挺能干的,犯啥错了?”
“错倒没犯啥,”许大茂撇撇嘴,“就是能力不行呗!以前靠着引进大学生看他有文化,会巴结领导混了个厂长。”
“时间一长,上面还能看不明白?没那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早晚得下来!”
正说着,叶诗倾下班回来了,刚进院门就被二大妈拉住:“叶医生,你听说没?秦歌被辞退了,不当厂长了!”
叶诗倾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露声色,只淡淡说了句“不知道”。
脚步不停地往家走,心里却急得像火烧——她太了解秦歌的性子,若不是有正经调动,绝不会凭空辞退。
蔡妍也刚进门,听见院里的议论,忍不住皱起眉。
冲许大茂他们喊道:“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是不是厂长,跟你们有啥关系?刚吃几天饱饭就瞎嚼舌根,有那功夫不如回家多躺那里也不用浪费粮食!”
许大茂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嘟囔:“我这不是跟大伙说说新鲜事嘛……”
“新鲜事?”蔡妍瞪了他一眼,“人家说不定是高升了,用得着你们在这儿瞎编排?”
院里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些,有人低下头继续干活,有人却还在窃窃私语。
蔡妍没再理会,径直往家走去——她得赶紧告诉叶诗倾,别被这些闲话扰了心神。
叶诗倾在家里找了一圈的心猛地沉了一下。秦歌没有回家。
刚要出门看见蔡妍和赵雅回来:“秦歌没在家里?”秦淮玉也出来疑惑的看着大家。
“厂里也没见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
蔡妍皱着眉点头:“我去车间问了,都说一整天没见秦歌人影。”
“赵雅去办公室也瞅了,桌子都收拾干净了,不像临时出去的样子。”
赵雅接过话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按理说就算调岗,也该打个招呼啊。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急事?要不要去杨厂长家里问问?”
叶诗倾定了定神,摇了摇头:“他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
秦淮玉焦急问道:“秦歌,怎么了?”眼底的焦虑却藏不住。
“淮玉你不要急,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咱们分头找找?”
三人没再多说,立刻分头行动。叶诗倾快步往厂区走,路上碰见相熟的师傅,问起秦歌,都说没见。
夕阳落得更低了,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转身往家跑,刚进院门,就见蔡妍和赵雅也回来了,两人都是一脸失望。
“没找着。”蔡妍喘着气说。
秦歌五人饭后便各自散去,暮色中,秦歌推着自行车。
将自己东西和易忠海的东西一并稳妥地搁在后座。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闲聊着往四合院的方向走去,晚风里飘着几分邻里间的松弛。
易忠海欲言又止还是问道:“小秦,我想问下?”
“小心脚下。”秦歌忽然开口。
易忠海看脚下前方有块大石头。
秦歌看易忠海欲言又止的神色,“易师傅,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偏偏挑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