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前世梦 第415 章 打乱计划

随后他起身走到了门外,此时门外刀琴剑书早已严阵以待,只等谢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进屋,保管叫屋内的人插翅难飞。

只是谢危却心事重重地挥手。

“先生......”剑书不解,“这又是为何?若要拿人如今是最好的时机,否则等燕世子回了家他再护这姜家小姐,我们就被动了。”

谢危揉了揉酸胀的眉头。

谢危立于廊下,暮色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他抬手,止住了剑书未尽的话语。

“不必再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方才在屋内,姜雪宁于生死一线间吐露的所谓“前世”,以及燕临那不惜一切也要护她周全的姿态,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原本清晰的计划彻底打乱。

那些话太过惊世骇俗,如同梦魇呓语。可偏偏,他自己便是常年被离魂症缠绕之人,深知这世间确有常理无法度之之事。既如此,“前世今生”这般荒诞之言,反倒有了几分被纳入考量的可能。

然而,他能于瞬息间接受这诡谲之说,不代表朝堂之上、宫闱之内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能接受。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泄露,掀起的将是滔天巨浪,足以将姜家、燕家,乃至更多势力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刻拿人,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却也是最愚蠢的下策。

他目光掠过层霄楼下隐约可见的骚动,重阳佳节的人流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大的隐患。薛远的锦衣卫,想必已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正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般围拢过来。

“今日重阳,人多眼杂。”谢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瞬间将刀琴剑书的注意力拉回,“层霄楼的动静不小,定已惊动薛远。你二人立刻带我们的人去排查周边,引导锦衣卫,将此事定性为‘逆党作乱’。”

他微微停顿,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补充道:“若他们在查探过程中,过于关注燕临或姜二姑**踪迹……”

他未把话说完,只是抬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切割手势。

意思再明白不过——杀无赦,将所有可能指向姜雪宁与燕临的线索,彻底斩断。

刀琴与剑书心头一凛,立刻抱拳躬身:“是,先生!”

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廊柱之后,执行命令去了。

谢危独自站在原地,并未回头去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屋内那个搅乱他心绪的女子与她所背负的秘密,都已暂时被隔绝在外。他需要理清的,不仅仅是今日的乱局,更是因那“预言”而彻底偏离航向的未来。

山雨欲来,而他,必须为所有可能的变数,重新布棋。

夕阳西斜,暮色渐重,重阳的灯火又添了一把绚烂,这京城第一名楼层霄楼的灯火更是在风中摇曳。

谢危进屋在姜雪宁不远处静立,烛光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一片明暗交织的阴影。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喧嚣似乎都已远去,才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掠过面前二人。

他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只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的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方才二位所言之前世种种,因果轮回,谢某……”

他微微一顿,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目光转而变得幽深,如同寒潭,直直看向姜雪宁,语气斩钉截铁:

“我亦非你们口中的薛定非,在下姓谢名危字居安。再言之往事如烟,名姓于我,早已是身外之物。”

话至此处,他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冷冽似乎收敛了几分。他向前微倾,是一个极其郑重,却又保持着清晰距离的姿态。

“然而,”他话锋一转,声音里注入了一种沉甸甸的力量,“燕牧侯爷的为人,谢某素来敬重。燕家满门忠烈,守护山河之志,我亦心怀敬畏。”

他的视线在燕临紧握的拳头上停留一瞬,复又抬起,里面竟**一丝近乎诚恳的意味。

“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至此为止。但若他日,二位因此今日‘无稽之谈’而陷入困境,或燕家忠义之门因此蒙受无妄之灾……”

他略一停顿,仿佛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谢某,愿尽绵薄之力。”

这不是结盟,更非认亲。这是一个基于对“忠义”本身的尊敬,而给出的一份冷静又强大的承诺。它划清了界限,却又在界限之外,留下了一道可能的生门。

世间之事,如同山间溪流,自有其奔涌的轨迹与注定的归宿。每一段因果都深深扎根于泥土之下,若凭着人力强行去扭转、拔除,只怕会损了根系,让整片土地都为之荒芜。

这并非叫人束手不前,任凭命运摆布。真正的智慧在于,先静心观察水势的走向,看清暗礁与浅滩何在。然后顺应着水流的方向,不急不躁地,于那关键之处,轻轻拨动一块卵石,或是引入一缕清泉。让改变在固有的轨迹中悄然发生,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如此,既不曾逆天而行,承受那反噬之力,又能于那看似既定的命途之上,开辟出一条新的、通向所愿的蹊径。

“燕世子、宁二,今日我们并未见过。”说完,谢危拂袖而去。

“他竟然不信我。”姜雪宁有些失落。

“前世今生本就荒诞,若非亲身经历,你我也未必能信。况且我观他并非不信......”

燕临将刚刚谢危出门将外面埋伏的人撤走的事和姜雪宁细说,她才知自己今日有多冲动,若是燕临没能及时回来,就凭她今生和他上京这点情谊她说出这些荒诞又大逆不道的话,估计都够死几回了。

她有些后怕。

“没事,我在。”燕临将她搂入怀中,“宁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冒险找他的,你真好!不过宁宁,相信我,重来一次,我燕家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嗯,我信你燕临。”

“走,今日重阳,叫那逆党一搅竟已至晚上了,我们去放灯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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