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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荒村,破败茅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蛛网在房梁间轻轻晃动,尘土在从破窗透进的微光中飞舞。
赵云敏在一阵剧痛中缓缓睁眼。
她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粗糙的麻绳牢牢捆住,额头的伤口已经凝固,却依然发烫。
“是谁指使你们的?”
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淬毒般的寒光,声音嘶哑却凌厉。
她强忍疼痛,双膝跪地狠狠挣扎。麻绳深深陷入手腕,磨破的皮肤渗出血珠,在粗绳上留下暗红痕迹。
这番狠劲,倒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就是眼下这处境,她的强硬反倒显得有些不识时务。
几个黑衣蒙面人静立四周,对她的怒吼充耳不闻。
“狗东西!你们知道本姑娘是谁吗?”
她提高声量,试图用身份震慑对方:
“我是辽东总兵赵家的嫡女!敢动我一根手指,我要你们全族陪葬!”
她脸庞扭曲,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每个黑衣人。
“死!!”
可惜,黑衣人们依旧纹丝不动,沉默得像一座座石雕。
赵云敏急促喘息,终于意识到赵家这块招牌不好用了。
她忽然压低声音,换上甜腻**的语调:
“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图财吗?既然知道我是赵家的女儿,想必也知道爹爹疼我,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给你们信,让爹爹拿出黄金万两如何?”
她嘴角勉强扯出微笑,指尖颤抖伸出,却够不到对方衣角。
只是她的话似乎让黑衣人触动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黑衣人掀眸看过来,隔着黑色面罩的唇瓣似乎弯了弯。
刻意压低的声音磁性又低沉,“哦?黄金万两?”
赵云敏眼睛一亮,察觉有戏,忙不迭的点头:
“对!黄金万两……我们赵家有的是钱,只要你肯放了我,别说黄金万两,就是十万两,我爹爹也拿得出来!”
“赵家的私库银两不少啊!”
黑衣人语带嘲讽:
“黄金十万两……大齐的国库恐怕现在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赵云敏瞪着他,继续诱惑,眼中仍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国库算什么?辽东的童谣你们没听过吗?”
她傲然勾起红唇,一字一顿道:
“辽东赵家富,金银堆成山,皇帝笑问言,能否借金山?”
话音刚落,黑衣人轻轻拍掌。
清脆的掌声在破屋中回荡。
“好一个'皇帝笑问言,能否借金山'。”
黑衣人低笑出声:
“看来赵家确实富可敌国。”
他弯腰与跪坐在地的赵云敏平视,眼中兴味盎然:
“赵家既然这么有钱,那区区十万金也看不上眼,不如……”
他故意拉长语调:
"不如……百万金如何?"
赵云敏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赵家再有钱也不可能任人宰割!”
她强作镇定,声音却泄露了慌乱:
“十万黄金已经足够你们享尽荣华富贵,你们适可而止,何必贪得无厌!”
赵家就算真的有钱,也不是金山银山取之不尽。
她方才不过是为了说服这群黑衣人送信出去让她爹来营救罢了。
赵家倾尽家产,也不过百万金。
她爹虽然疼她,可家中子女众多。
别说散尽家财救她,就是黄金万两,她爹还要考虑考虑呢!
真要父亲拿出百万金赎她,怕是宁可放弃她这个女儿。
黑衣人却甩出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她面前:
“你先把赵家的家产列出来,我们再考虑要多少。”
他示意一旁的灰衣人:
“你去给她松绑。”
被点名的灰衣人眼中闪过嫌恶,闷声反驳: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的声音清越动听,与悍匪形象格格不入。
领头的黑衣人”啧”了一声,语气傲慢:
“你还想不想要那东西了?”
灰衣人眼皮微颤,不情不愿地上前给赵云敏松绑。
他仔细搜了搜赵云敏的身,语气冷淡:
“此女阴险狡诈,得防着她身上藏了暗器。”
无故被阴阳的赵云敏愤怒不已,却无法反抗。
先前被领头的黑衣人一脚踹到肋骨,如今生疼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一封烫金的八字庚帖从赵云敏身上掉落。
灰衣人捡起一看,轻笑出声:
“呵呵!忠勇侯府的容世子的八字庚帖?你这蠢婆娘也配嫁给他?”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赵云敏的痛处,破防了,“我不配嫁给那个怂包?我呸!”
她激动得满脸通红,忘了疼痛:
“本姑娘根本看不上那个孬种!要不是容家死乞白赖地高攀我,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领头的黑衣人闻言,眼中闪过似笑非笑的光:
“赵二姑娘虽然行事令人不齿,但这爱说大实话的毛病,倒让人佩服。”
灰衣人没好气地打断他:
“你闭嘴!”
他将纸笔重重放在赵云敏面前:
“写!”
赵云敏盯着眼前的纸笔,又看看两个举止诡异的绑匪,忽然觉得这场绑架处处透着古怪。
奈何形势比人强,赵云敏咬着牙,一边暗自诅咒一边挥笔书写。
灰衣人站在她身后,还不时出言刺激,“这字……比狗刨的好不了多少,还总兵家的女儿呢,我看你给容世子捧脚都不配。”
赵云敏气得手抖,字迹越发歪歪扭扭。
几个黑衣人在一旁纷纷扭过脸。
肩膀无声的颤动。
足足一个时辰。
在黑灰两名匪徒的“循循诱导”和“口出狂言”之下,赵云敏晕头转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清单。
总之,黑衣人拿到按了鲜红手印的清单后,似乎十分满意:
“不错,一分一毫,事无巨细,全部都交代完了。”
灰衣人凑上前一看,“上至百万两贪腐,下到花瓶古董都列得清清楚楚……赵二姑娘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你这记性,在下还是很佩服的。”
“噗嗤!”一旁的几个黑衣人再次笑翻。
赵云敏终于听出了不对劲。
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寻常劫匪,对金银没有兴趣。
倒是对赵家十分有兴趣。
恐惧不安突然如毒藤蔓延全身。
赵云敏吞咽口水,嗓音染上哭腔。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她蜷缩身子,泪水混血滑落,胡服沾满泥土。
往日的狠戾荡然无存。
冷风从破窗卷入。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发出笑声,纷纷揭开面罩。
赵云敏瞳孔猛缩!
窒息般停滞呼吸。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