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南被问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难道能说，他现在才发现那位“高洁才女”肚子里根本没多少真才实学？
沈枝意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嘲讽道：
“啊，我倒是忘了，姐姐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仰慕她的王孙公子如过江之鲫……”
“那大哥何不直接去求求她？让她随便哪位倾慕者出面，为你引荐一位德高望重的座师，岂不比我这个‘吃里扒外’的妹妹强上百倍？”
“我觉得，当初仰慕姐姐的那位安王世子殷宏，他爹就很合适当你座师嘛！”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沈知南最难以启齿的痛处！
是了，沈盈袖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行情？
自从沈家败落，父亲沦为七品小官，从前那些追捧沈盈袖的王孙公子早就散了。
偶有问起的，也不过是轻佻地表示“若肯做妾，倒也可以考虑收用”。
这等羞辱，他怎敢宣之于口？
他喉咙发紧，脸皮火辣辣地烧，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沈枝意看着他这副窘迫狼狈的模样，眼底的讥诮更浓。
她目光扫过沈知南因嫉妒而扭曲的脸，语气愈发刻薄：
“我就算真有那闲心，也得看看你扶不扶得起。”
“大哥莫非忘了广厦阁之事了？那么明显的契约漏洞都视而不见，这等眼力和心思，即便我将楚大人请到您面前，您又能把握得住几分？”
“你！”沈知南被戳到痛处，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你放肆！我是你兄长！你竟敢如此跟我说话！你就是瞧不起我！觉得秦朗比我强是不是？他不过一个顽劣不堪的蠢货！”
你说谁“蠢货？”
秦朗在一旁听沈知南不自量力的絮絮叨叨早就不耐烦了。
谁知他竟然还敢说自己是“蠢货”！
当即火冒三丈！
“看在同窗师兄的份上我本来不想出声，可你居然敢骂小爷我，我打烂你的臭嘴！”
少年血性冲动，本就找不到借口揍人。
最近跟楚慕聿过招总是输得他牙痒痒，现在这不来机会了？
沈知南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出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姓沈的！你敢凶我表姐！”
秦朗怒吼一声，身形如矫健的小豹子般猛地蹿出！
他抡起拳头，结结实实一拳，精准地砸在沈知南的鼻梁上！
“嗷——！”
沈知南猝不及防，鼻梁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难以忍受的酸涩！
他眼前瞬间金星乱冒，惨叫一声，踉跄着向后跌去。
温热的鼻血霎时汹涌而出，淌过嘴唇，滴落在他前襟。
沈知南颤巍巍地抬手一抹，顿时糊了满手满脸的血污。
他又惊又怒，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都变了调：
“莽夫！秦朗你这个粗鄙不堪的莽夫！”
“还敢骂！”
秦朗火气未消，闻言眼睛一瞪，作势又要扑上去补两拳。
沈知南见状，吓得魂飞魄散。
顾不得形象和疼痛，慌忙捂住鼻子，转身脚底抹油，仓皇逃窜而去。
秦朗这才收了拳头，狠狠朝那逃跑的背影啐了一口。
他转过身，正对上沈枝意有些怔忡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
表姐平日里总叮嘱他遇事要冷静，莫要冲动行事。
可他刚才手比脑子快，根本没忍住。
秦朗脸上立刻堆起讪讪的笑容，试图解释：“表姐，这……这可不能全怪我！是沈知南他太犯**了！他骂人！他骂你哎……”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沈枝意眼圈和鼻尖都微微泛着红，不由一愣，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表姐，你……你鼻头怎么红红的？是，是冻着了吗？”
沈枝意此刻正心潮翻涌，百感交集。
前世，她的至亲骨肉个个都在想方设法吸她的血，榨**最后一点价值。
今生，竟有人会为了维护她，毫不犹豫地挥拳相向。
这种被坚定保护的感觉，陌生却又让她鼻尖发酸，心头暖涩交织。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将那股涌上的酸涩感强压下去，瓮声瓮气地应道：
“嗯，是有点冻着了……”
她顿了顿，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等待评判的少年，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揍得很好。”
秦朗原本正提心吊胆，生怕挨训，万万没想到竟等来了一句夸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兴奋地确认：
“真的？表姐你也觉得我该出手揍他？”
“真的。”沈枝意肯定地点点头，唇角终于弯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秦朗顿时心花怒放，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觉得机不可失，立刻凑近一步，暗示性地搓着手：
“嘿嘿，那表姐……你看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维护正义了是吧？是不是……该有点什么奖励？”
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
每日挑灯夜读，简直要了他这种好动分子的命。
连续多日被表姐和那位楚大人按着头研读格物和兵书，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要出去撒欢。
他心心念念想去京里那家新开的四海赌坊见识很久了！
沈枝意闻言，颇为认同地颔首，若有所思道：
“嗯……你说的对，的确是该好好奖励一下。”
秦朗一听，激动得小心脏砰砰直跳，赶紧趁热打铁：
“那……晚膳时我跟你提的那个……四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枝意兴致勃勃地打断：
“我现在就回去把那本《孙膑兵法》和《六韬》的精要再给你整理两份出来！”
“你好好背诵参详，将来武考场上必定能大放异彩！这奖励够实在吧？”
秦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中！
他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石化了。
“什……什么？”
……
刚入腊月。
大雪连日降下。
沈家众人聚集在正厅，兴奋的看着鹅毛大雪一团团的砸下来。
沈长宇长大嘴巴接了一口雪。
冰得刺骨的雪化开，他丝毫不觉得冷，反而乐得手舞足蹈：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沈时序捋着胡子，眼里闪着饿狼贪婪的光：
“听说工部今日已经接到京郊各地州府的奏折，说连日大雪，恐形成雪灾。”
沈星河一拍大腿，“我们沈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没错！”沈知南阴沉沉的抚着衣袖道，“等沈家翻身，我第一个就要下了秦家和沈枝意的脸面！”
对于那日沈枝意和秦朗的羞辱，他还耿耿于怀。
沈盈袖懒洋洋的开口：“何须等那么久？明日围炉，我邀请了赵二姑娘和许多京中世族前来见证，我决定也邀请秦家赴宴，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沈家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