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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车的轮胎碾过积雪的国道时，宋书意正站在粮站门口的高台上，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分拨表。
表上密密麻麻写着各个街道的粮菜配额，红笔圈出的是独居老人和残疾人家庭，这些是她前一晚熬到后半夜标注的。
可她没料到，基层分拨的第一关，就卡在了 “最后一公里”。
红星街道的居委会办公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主任赵大姐正对着一堆白菜跺脚：“小宋同志，你可来了！按表上的数，咱们街道该分三百斤白菜，可实际拉来的只有两百八十斤，少了二十斤！老百姓都排着队呢，这少的部分咋分？”
宋书意蹲下身，翻看装白菜的麻袋，每个麻袋上都印着 “山城菜站” 的戳。有两个麻袋的底角磨破了，白菜叶沾着雪水，已经蔫了大半。
“赵大姐，少的二十斤是路上漏的，这些蔫菜咱们别给老百姓分，留着自己处理。” 她指着分拨表上的红圈，“先给独居老人和残疾人送上门，他们排队不方便。剩下的咱们按户叫号，每户凭票领，多出来的蔫菜，咱们煮成白菜汤，给排队的老百姓暖暖手。”
赵大姐愣了愣，随即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安排人送菜，再让食堂烧锅汤。”
宋书意跟着送菜的志愿者往巷子里走，雪还没化，石板路滑得很。到了王奶奶家门口，她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应。
王奶奶今年七十多，腿不好，平时很少出门。门开时，一股冷风吹出来，屋里没生煤炉，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
“王奶奶，我们给您送白菜和玉米面来了！”宋书意把粮菜递过去，又摸出个热水袋，“这是市总社发的，您灌点热水捂手，别冻着。”
王奶奶颤巍巍地接过粮袋，眼眶红了：“姑娘，真是谢谢你啊！我昨天还愁着没法去粮站，没想到你们直接送上门了。去年冬天，我家的腌菜吃完了，只能喝凉水就干窝窝，今年有你们在，我不用遭那罪了。”
宋书意帮王奶奶把粮菜放进厨房，又教她怎么把白菜腌在小瓮里：“您少腌点，吃完了再跟居委会说，我们再给您送。”
走出王奶奶家时，她心里酸酸的，之前只想着分下去，却没考虑到行动不便的老人，这 最后一公里得走得更细才行。
解决了分拨的问题，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
三天后，粮站的老王头急冲冲地找到宋书意：“小宋同志，不好了！仓库里的白菜开始烂了！”
宋书意跟着他跑过去，打开仓库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靠墙角的几筐白菜，叶子已经发黑，黏糊糊的。“这是咋回事啊？” 她蹲下身，摸了摸白菜根，是湿的，“是不是仓库漏雨了？”
老王头叹了口气：“不是漏雨，是雪天潮，白菜堆得太密，不透气，就烂了。之前没存过这么多菜，没经验啊！”
宋书意看着烂掉的白菜，心里疼得慌。这可是老百姓的过冬菜，烂一棵就少一棵。
她赶紧召集农闲工们来帮忙，张婶、李叔都来了，还有十几个年轻的农闲工，扛着竹竿、拿着麻袋，挤满了仓库。
“大家听我说，咱们把白菜分堆摆，每堆之间用竹竿隔开，让空气流通。烂了的叶子摘下来，还能喂猪，别浪费。”宋书意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摘烂叶，“另外，每天派两个人来翻晒，早上晒，下午收，保证白菜干爽。”
张婶摘着烂叶，笑着说：“小宋同志，你这办法好！咱们庄稼人存菜也这么干，就是人少忙活不过来。现在有这么多人帮忙，肯定能存住！”
农闲工们干得热火朝天，仓库里的霉味渐渐散了，白菜摆得整整齐齐，竹竿架在中间，像一排排小栅栏。宋书意擦了擦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踏实多了。
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往藏在老百姓的经验里，只要肯听、肯学，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这边白菜的问题刚解决，饲料厂又出了状况。宋老二急冲冲地找到宋书意：“书意，饲料厂的玉米不够细，养猪场说喂了之后猪不爱吃，产肉少！你快去看看吧！”
宋书意赶紧去了饲料厂，车间里的机器 “嗡嗡” 响着，玉米粉堆在地上，颗粒确实比平时粗。
厂长刘师傅皱着眉：“小宋同志，不是我们不磨细，是磨粉机坏了，配件得从省城里调，得等三天。这三天要是磨不出细粉，养猪场的猪就只能吃粗玉米，影响长势啊！”
宋书意看着磨粉机，又看了看堆在一旁的玉米，突然想起农闲工里有个叫老陈的，之前在村里的磨坊干过，会修磨粉机。她赶紧去找老陈，老陈正在分拣玉米，听了情况，放下手里的活就跟着去了车间。
老陈围着磨粉机转了两圈，又打开机器盖看了看，说：“是齿轮松了，我家里有备用的齿轮，之前修磨坊的，能用上。” 他跑回家拿来齿轮，又找了些工具，趴在机器底下修了起来。
机油溅到他的棉袄上，他也不在意，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两个钟头后，机器终于修好了，老陈擦了擦汗，笑着说：“试试吧，应该没问题了！”
刘师傅赶紧开机，细白的玉米粉从机器里流出来，像雪花一样。“成了！成了！” 他高兴得拍手，“小宋同志，真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这三天可就耽误大事了！”
宋书意看着老陈满是油污的手，心里暖暖的。
老百姓里藏着太多能人，只要把大家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跟刘师傅商量，以后让老陈兼职修机器，给点额外补贴，刘师傅一口答应：“没问题！老陈手艺这么好，咱们求之不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越来越冷，可山城的老百姓心里却暖暖的。
粮站里的粮食堆得满满的，供销社的白菜、萝卜随时能买，饲料厂的玉米粉供应稳定，养猪场的猪长得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