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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江机场跑道两端侧面连接简易土路滑行道，通向分散的停机坪。
停机坪是分散的小块平地，每块可停 1-2架战机，用土坡或矮墙隔开，部分还会挖浅坑，以降低战机被炸弹直接命中的概率。
方文驾驶的钦原号就停在其中一处。
将飞机检修的事情，交给泰山自己的机械师，方文和龚修能回到宿舍。
洗去因为空战而留下的一身臭汗，换好衣服，方文便带上龚修能前往机场食堂。
食堂在指挥大楼对面，一排平房内。
（当时芷江机场全貌）
走过鹅卵石小道，方文两人来到了食堂。
这里已经很热闹了，苏联飞行员们也都换上便服，正在说笑着。
方文走了过去，立刻受到这些苏联人的欢迎，伊凡诺夫队长更是邀请他坐在自己和伊万的中间。
方文考虑到龚修能不懂俄语，将其一个人丢在苏联人中间不太合适，便挑选在吴有栋少校的旁边坐下。
过了会，人都来齐了，庆功宴开始。
吴有栋站起来，出声道：“我在这里，代表国民军感谢苏联志愿航空队在反抗侵略者战争中做出的贡献，也祝贺航空队在湘北战场旗开得胜。”
说完，他看向伊凡诺夫队长，见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让后厨上餐。
戴着白帽子的厨师和一群帮厨端着餐盘过来。
上的竟然是俄式西餐。
方文在诺门坎作战时，吃过的这种俄式军餐。
黑面包，腌鱼肉，罗宋汤，肉罐头，香肠。
他不禁低声与吴有栋少校交谈。
“怎么吃这些啊？”
吴有栋无奈道：“一开始，我们准备的食物比现在丰盛的多，结果他们吃不惯。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还就爱吃这些。后来没办法，只能从重庆那边的苏联航空队那里调了两名从苏联归来的华侨西餐厨师，他们才适应。”
原来如此，昨晚因为开会到很晚，方文的晚餐是在宿舍吃的自家方便军粮，早上因为要出战也是简单解决，却没想，芷江机场的军餐会是这样。
他低声道：“吴少校，咱们平常不会也吃这些吧。”
吴有栋笑道：“当然不会，我们另外开了一个灶，机场的工作人员和守军在那边吃，就在隔壁。说真的，要我天天吃这种面包合汤的吃法，浑身都不得劲。”
这时，伊凡诺夫队长过来了，交谈到此结束。
“方同志，为了庆祝今天的胜利，我提议喝一点。”
“喝酒？”方文惊讶。
他知道这批志愿航空兵，是苏联红军的正规军人，有着严格纪律，是不能喝酒的。
“这种餐酒，只有在特别的日子，才可以喝。”伊凡诺夫队长拿起一个大瓶子。
是红色的瓶子，酒标上印着莫斯科酒店，名字是Stolichnaya。
翻译过来就是首都牌。
也可以叫做红牌。
方文在列宁格勒的时候喝过一次，是莫斯科国营酿酒厂出品，专供军队和**。
竟然被伊凡诺夫队长从苏联带了过来。
随即，大瓶红牌伏特加分别倒在大家的碗里，每人均分，也没有多少。
伊凡诺夫队长举碗。
“扎波别杜！“
这是为胜利干杯的俄语，在苏联是非常有感染力的敬酒词。
其他苏联飞行员们纷纷举起碗。
“扎波别杜！”
方文和龚修能，吴有栋也举碗应和。
随即，大家一口喝下了40度的伏特加酒。
趁着身上的热乎劲，庆功宴的气氛热烈起来。
伊万主动坐到方文旁边。
“方，这是我们第二次合作战斗了。”
“是啊。你不是回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方文回道。
“你走了后，我去了莫斯科，在那里待了段时间，就接到命令，加入伊凡诺夫的航空队来华夏参战。”
方文心中一动。
欧洲那边纳粹已经占领了大半波兰，用不了多久就会与苏联交恶。
那场苏联卫国战争也将因此开始。
那种情况下，苏联派到中华的志愿航空队，恐怕就要调回国内作战。
而此之后，中华领空作战的飞行员，将会变成美国雇佣兵，也就是飞虎队。
想到这里，他握着空碗的手一紧，目光掠过伊万脸上的笑容，心里却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莫斯科现在怎么样？”
伊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拿起桌上的黑面包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咀嚼片刻才回道：“街上的士兵多了，火车站总是挤满了运送武器的列车。我出发前，邻居家的儿子刚被征召入伍，说是要去西部边境驻防。”
应该是在苏联卫国战争之前发生的另一场战事：‘苏芬战争’。
明知此事的方文，却假意问道。
“你们准备和德国人作战？”
“当然不是。纳粹占领了波兰，我们可不想和这群疯子作战。但列宁格勒的位置距离边境线太近，不利于防御，因此，我们向芬兰提出安全交换。”
方文没有打断，认真听伊万讲完关于苏联的新情况。
原来是纳粹德国闪击波兰，二战全面爆发，让苏联意识到与德国接壤的危险性。
在积极备战的同时，他们也在寻求更高的安全边际。
其中，就涉及了芬兰。
芬兰与苏联的边境，距离军事重地列宁格勒只有32公里，为此苏联向芬兰提出一系列“安全交换条件”。
要求芬兰将卡累利阿地峡的苏芬边境向北推移 150公里，苏联以两倍面积的东部领土作为补偿。
要求租借芬兰湾的汉科半岛 30年，用于建立苏联海军基地，同时要求芬兰拆除芬兰湾沿岸的军事设施。
要求芬兰将芬兰湾内的若干岛屿划归苏联，以保障苏联波罗的海舰队的航行安全。
伊万说完后，发牢骚道：“我们用两倍的土地交换，他们既然不愿意，那只能付诸于战争了。”
“你们要和芬兰打仗？”方文故作惊讶。
伊万点头：“应该会吧。如果打，我们肯定赢。”
对此，方文心中却有不同看法。
他飞过苏联列宁格勒区域，也对芬兰的情况有所了解。
交换的东部领土，虽然有2倍，但却是荒凉地区。
对芬兰而言，卡累利阿地峡是其工业与人口密集区，汉科半岛是重要出海口，这全都给苏联了，芬兰人估计连个经济基础都没有了。
因此，芬兰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场战争必然会打。
问题是，芬兰人为了保住家底会玩命，苏联人为了警惕纳粹可不一定倾力作战。
因此，只要芬兰坚持到纳粹东进，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挥去思绪，方文没有在这方面继续讨论、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敏感的问题。
“你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伊万愣了愣，回道：“上面命令只说让我们配合中国军队守住湘北的空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但我们几个航空队是轮换制，如果有新的航空队轮换，被替换的肯定是要回国的。“
这并不是方文想要的回答，但情况方文大概都猜到了。
最迟明年中期，苏联人将会结束支援，随后的空中作战将会面临缺乏熟悉伊尔16的飞行员的情况，为此，美国雇佣飞行员计划将会加速进行，以后的空战飞机，将会从苏制变成美制。
一场庆功宴结束。
大家解散，各自回宿舍。
方文和龚修能也回到了宿舍中。
在那里，没有吃好的龚修能，去接了热水，在宿舍中泡泰山方便军粮。
热腾腾的水，冲开了军粮块，一股坚果和油茶面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还有一根根细肉条。
“团长，我知道你也没吃好，给你也泡了份。”
方文点头，却没有说话。
这让龚修能看出一些不对劲。
“团长，怎么了？”
心中有事，方文不由和自己的亲信倾吐：“如果欧洲那边局势进一步恶化，苏联人为了自保，恐怕会撤回志愿航空队，我们的空中力量将会大减。”
这让龚修能大为紧张：“团长，要是他们走了，我们的空军本就不多，还怎么和日军空军交战？”
“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方文端起油茶面口味的军粮粥，吹了口气，继续道：“还记得来找我的美国人吗？他的任务就是去美国招募雇佣飞行员作战。要是苏联人走了，那就得从美国那边入手。”
“如果美国那边不同意我们招募呢？”龚修能还是不放心。
虽然明知道飞虎队是会成立的，方文不介意再多加一层保险。
随即，他前往机场，用钦原号的记载电台给泰山航空总部发报，再由总部将电报发到美国。
电报经仰光--巴黎分公司-——送至纽约。
林水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电文纸。
【立即着手建立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筹建，在美国境内招募飞行员。】
【人员选拔要求，不光只是华侨，还可以包括美军退役飞行员，民间飞行好手。】
【航空队筹建资金，由总公司支出，泰山国际先行垫付。】
【另外，此时一并告知吾妻，她也可以借助美西部华人助力帮忙。】
看完电报，林水旺不由激动。
他心系祖国，多次提出回国，都被方文以经营好公司也是一种曲线救国手段而劝阻。
这次组建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的事情，对他来说，非常有意义。
随即，林水旺在公司开了个会，专门召集公司里的华人，将情况说明。
这批华人职员，很多是美国本土生长，但因为家庭教育的原因，都还保留着家国情怀，对于林水旺提出的事情，纷纷积极参与。
随即，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筹建处在纽约成立，招募广告刊登在纽约几家畅销报纸上。
消息一经传开，纽约地区的华人积极参与，纷纷前来筹备处了解情况。
当听说需要优秀的飞行驾驶经验，有些人直接去了飞行学校报名学习。
也有极个别已经拥有飞行资质的华人被选中。
而其他的招募者，还需要等待消息发酵，才能传播开。
在纽约这边开展的同时，林水旺也将电报内容原封不动转发给拉斯维加斯泰山乐园分公司。
泰山乐园分公司。
赵九看完电报，二话不说，便带着电报前往乐园的别墅区。
他来到别墅的01——02号庭院。
庭院中，一家人正在有所有笑，邝明珠和方文母亲一个人抱着一个小婴儿，坐在正中。
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赵九走了过去。
“夫人，总经理发来电报。”
邝明珠连忙将小婴儿交给春草抱着，接过电报纸观看。
看完电报后，她出声道：“去告诉老爷、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两位少爷，还有我爸妈，以及家里所有人，要他们都回来，有重要事情。”
随即，院子里的人开始忙碌。
过了一段时间，方家和邝家的人都过来了。
赵九和他的亲信，以及约翰.哈维也齐聚家中。
邝明珠这才说明情况。
“这次叫大家过来，是因为一封电报。我先生想要筹建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现在已经在纽约成立了一个东海岸筹备处。我也想要在旧金山成立西海岸筹备处，不知各位怎么看？”
邝明珠话音刚落，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壁炉里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方父出声道：“我儿子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这个做爹的肯定支持。只求全国上下同心，将鬼子赶跑，好在有生之年再回嘉兴。”
说完，他起身上楼去了。
其他人也踊跃表态，愿意支持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的筹建。
过了会，方父捧着一个木质钱箱下楼，将其递给邝明珠。
“明珠，我从嘉兴带出来的钱款都换成了金子，老五也给了我一些钱，都在这里。我现在生活在乐园，不需要花钱，就全部给你，用来作为筹建资金。”
他竟然将自己的钱全部拿出来了。
随后，三房太太也拿出自己的私房钱。
方家老大，老二这次没有争执，也出了自己一份。
随后，邝山明出声。
“亲家开了个头，我这里接上，我邝家愿意捐助2架飞机。”
邝安明也接话：“还有我，我也要加入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回国参战。”
邝母不由想出声制止，却被邝山明拉住：“儿子心意已决，就算没有这事，他也待不住，迟早是要回去的。”
邝母便不再说什么，而是去拿了自己的私房钱，一并捐了。
随后，赵九和他从上海带来的青帮弟兄们，也纷纷拿出家当。
约翰哈维一直坐在角落，此刻也站起身，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夫人，我愿意帮忙。我在旧金山有不少朋友，其中有几位是退役的美军飞行员，他们当年参加过一战，驾驶技术很好。我可以去说服他们加入，另外，我还能联系旧金山的飞行学校，让他们给招募的学员提供优惠的训练场地。”
赵九也紧跟着表态：“夫人，乐园的安保队伍可以抽调一部分人去筹备处帮忙，负责登记报名、维持秩序，还有电报收发、文件整理这些活，我们都能做。另外，乐园内的广告墙也可以用来刊登招募信息，让更多人知道咱们要建航空队打鬼子。”
邝明珠看着眼前一张张坚定的脸，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随即，她开始安排具体事宜：“第一，明天我就去旧金山租一处临街的房子做筹备处，门牌就叫‘泰山救国飞行航空队西海岸筹备处’，赵九你负责去办手续，记得挂大号的中文横幅，让大家一眼就知道这是为祖国做事的地方。第二，爹，您去联络华人商会，让他们帮忙在《旧金山纪事报》《世界日报》上登招募广告，重点写明招募条件——有飞行经验者优先，爱国、愿意为抗击日本侵略者出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符合条件都欢迎。第三，约翰哈维先生，就麻烦您去联系退役飞行员和飞行学校，咱们得尽快确定训练场地和教官，不能让报名的人等太久。第四，此事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女人也要参与，家里的女人可以和我一起负责筹备处的后勤，准备些茶水、点心，还有中文的宣传册，毕竟很多华人老人可能看不懂英文，咱们得让他们清楚，咱们建航空队是为了保护祖国的天空，保护咱们在国内的亲人。”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