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桦瞥一眼淡淡伤感的林霄肃，她能理解林霄肃的这种感觉。
“我入行十年，一直觉得自己在运作画廊方面是个天才，直到去年来了个愣头青，她对艺术投资有着绝对的敏感力，基本上她看上的画家哪怕是籍籍无名，都是沧海遗珠。”
她说着，嘴角弥漫着苦笑，“我一开始不相信，难不成她是个天才吗？后来我让圈内的朋友组织了一次饭局，在饭局上看到她之后，我才明白，人家压根就不是什么艺术投资的天才，人家只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好。看着她在饭局上和大佬们游刃有余的交涉，我那时才懂，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有人优秀又有天赋，难不成我们这些没天赋又没那么优秀的人就不活了吗？”
林霄肃看一眼身旁叽叽喳喳的女人。
明明一头短发很是利索，可说起话来，络绎不绝的，和她外表这幅形象相差甚远。
不知为何，林霄肃就是很想笑。
或许是有被安慰到，或许是觉得正开着车的女人可爱。
等红绿灯时，明桦耸了耸肩，“我承认，有天赋又优秀的人确实很酷，但我们这些大胆承认不如别人的人，同样也很酷。”
林霄肃挑着眉给明桦点赞，“不错，你很豁达，我也不该困在自己的苦楚里。”
明桦莞尔一笑，“像林大佬这样的人物都会困在自己的苦楚里，那我们普通人还要不要活着了？”
林霄肃看一眼明桦，“你可不普通。”
明桦可是他介绍给霍君霆的，霍君霆在考察之后才决定聘用她的团队为jasmine的艺术总监团队。
能入得了霍君霆的眼，才不可能是普通人。
千禧宴。
冷老在风华绝代厅落了座，吴悠然在旁用开水清洗着碗碟。
对于冷老的事情，她总是格外的上心。
冷老闭着眼睛小憩。
他自打搬去了京都，工作都是随心所欲了，好几年都没有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了，并且还不是简单的作画。
看着冷葑苍老容颜上的倦容，吴悠然实在是不忍，“明天的采访我给你推掉吧，好好歇息两天。”
冷老骤地睁开眼，严肃道：“既然已经答应了媒体朋友，又怎么好放他们的鸽子。”
吴悠然无奈，“冷先生，你之前对媒体朋友可没那么客气。”
她自然知道，冷老如此讨好媒体，不过是希望媒体能让宋南栀好过，他这是利用自己在京北的时间，给宋南栀拉人脉。
但他已经老了，很多时候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吴悠然继续劝阻，“南栀的能力你也看见了，而且这么大的画廊她背后若是没有资本肯定是不能成器的，您就放心吧。”
冷老摆了摆手，“我就这么一个得意门生，她背后有没有资本是她的事情，但我得给她足够的底气让她在必要的时候对资本说不。”
此刻还没有人来风华绝代厅，吴悠然前后看了一眼，在确认没人之后，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觉得她当初决定要嫁给那富二代是因为家境之类的原因，你后悔没给她足够的支撑让她毫无负担地进入美术圈，这些年这件事情也一直在折磨你的心境。南栀要任何帮助，你在京都一个电话未必不能解决，又何必这样亲力亲为呢？”
冷葑沉默不说话。
他当年是极度看好宋南栀的。
他所有认识的晚辈里，只有宋南栀的笔触能完美地融合光与影，她明明初出茅庐，却能像个顶级大神一样，轻而易举，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冷葑确实是惋惜，这样有天赋的人居然压根就没将心思放在美术上，而是毕业就嫁了人，洗手作羹汤。
听闻宋南栀要嫁的那人是个富二代，所以冷葑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宋南栀放弃美术，肯定是因为家境之类的原因。
他一气之下，连宋南栀发来的婚礼请柬都没回复。
气去了国外之后又每每觉得后悔。
倘若他的脾气不那么差，倘若他能理解一下年轻人的自尊，主动地将话讲明了，是不是结果就又不同了呢？
所以这大概就是他为什么要亲力亲为不说，还想要亲自为宋南栀铺路。
宋南栀带着当年采风时候画的油画出现在了风华绝代厅。
Jasmine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地到齐了，等jasmine的工作人员和冷老合影完之后，宋南栀才将油画拿了出来。
“教授，谢谢你的抬爱。”
这场景，看得林霄肃又吃醋了，“这么些年，我那些画作也是各大拍卖行的抢手物件，却不曾见教授找我索要过任何一幅。”
霍君霆皱了皱鼻尖，怎么感觉自己身边坐了个醋坛子？
酸味这么重啊？
冷老眯眼笑着接过宋南栀手中的画，望向坐在一米开外的林霄肃，直言不讳道：“霄肃，教授当年带你们的时候，就一直是偏爱宋南栀的，又不是第一天了，你这突然的吃醋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现在你的地位在宋南栀之上，教授就应该多注意你一些？”
这话让林霄肃急地慌忙摆手，“可不敢，教授，您可不能这么拿我和南栀比，多伤我们的感情。”
冷葑轻哼一声，将油画交给吴悠然，嘱咐了一句保管好，又慢悠悠地看向林霄肃，“你看，你都不想我拿你和宋南栀比，你自己就不要和宋南栀比了。”
宋南栀端着茶水起身，冲着林霄肃举了举杯，目光不自然地从霍君霆的身上游走而过，随后柔声道：“学长，你有那么多人爱你，让教授的多爱我一些，不碍事的。”
林霄肃跟着笑，他一贯觉得宋南栀是个话很少的人，没想到抖起机灵来的时候，还别有一番俏皮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舍得生气。
林霄肃大笑着举起杯回应，“好好好，不碍事。”
这杯茶他倒是喝得很畅快，只是坐下来的时候觉得身旁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他转头看去，才发现霍君霆面色冷沉。
“怎么霍总？”
霍君霆用只有两人听得清的声音淡淡道：“下次不允许和我太太喝茶喝得这么高兴了，眉开眼笑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