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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冷冽到极致的平静。那是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无畏。
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九霄神剑在脉动，在咆哮，在渴望战斗，
它沉寂太久，需要强者的压迫来磨砺锋芒。
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嚣张、甚至带着几分睥睨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陈松等人眼中是狂妄找死，落在柳梦眼中是心惊肉跳，落在陈武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李玄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捂着脸、怨毒盯着他如同毒蛇般的陈松，最后重新定格在陈武那张冷峻如磐石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擂鼓，掷地有声。
“人若犯我……”
他微微停顿，周身那属于化气二层的灵力，在极道剑意那丝锋锐的加持下，猛然爆发开来。
灵力光芒透体而出，虽不磅礴浩瀚，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
如同在深海巨压下倔强燃烧、誓不熄灭的黑色火焰。
他脚下的青石板，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鼓荡起肃杀的气流。
“后果自负！”
四个字，如同四把淬炼了千年寒冰、饱饮了无数鲜血的绝世凶锋，悍然出鞘。
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和无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自信，狠狠地、毫无畏惧地撞向陈武那如山岳般沉重恐怖的威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风声都仿佛消失了。
清湖院门口，所有人的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所有围观的清湖院弟子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在陈武恐怖威压下，依旧挺直如标枪、甚至主动释放气势与其针锋相对的新晋弟子李玄。
他竟敢……竟敢如此回应陈武？
这已经不是勇气，这简直是……疯子！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噗嗤…哈哈哈！”陈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不顾脸上火烧火燎的剧痛，指着李玄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飚了出来，状若癫狂，“听听！都听听！后果自负？”
“哈哈哈！李玄，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才刚化气二层的废物，**，在我大哥面前，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就这也敢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他猛地转向陈武，带着哭腔和狂喜，“大哥！你听到了吗？笑死我了。”
陈松身后的几个跟班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刻爆发出更加刺耳、充满了鄙夷、嘲讽和幸灾乐祸的哄笑声。
“就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脑子进水了吧！”
“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也不看看在谁面前逞能。”
“陈武师兄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不，一口气就能吹死你。”
“新晋弟子就该有新晋弟子的觉悟。”
“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吧，说不定陈武师兄大发慈悲，留你一条狗命。”
“……”
污言秽语，刺耳的嘲笑声浪此起彼伏，如同污浊的、带着剧毒的潮水般汹涌地涌向场中孤立的李玄。
在他们眼中，李玄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飞蛾扑火，是彻头彻尾的自寻死路。
“李师弟！”柳梦焦急万分的声音在李玄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几乎要溢出的担忧。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玄手臂肌肉的紧绷和那爆发出的、对抗着筑基大圆满威压的微弱灵力。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李玄的胳膊。
她飞快地凑近李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急促气声，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别冲动！千万不能动手！”
“他是陈武！外门排行第三！实力…据说已是筑基大圆满巅峰，绝非陈松之辈可比。”
“要不你先服个软，我们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柳梦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的劝阻和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忧虑。
筑基大圆满巅峰！
那是半只脚已经踏入结丹期的存在。
灵力之浑厚精纯，对力量的掌控运用，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远非筑基中期可比，那是质的飞跃。
她深知李玄天赋异禀，战力远超同阶，但此刻，对方是状态完好、战力处于巅峰、在外门千锤百炼、厮杀出来的顶尖高手陈武。
境界的鸿沟，如同天堑！
绝非仅靠勇气、一点特殊手段或者爆发秘法就能轻易跨越的。
她甚至能清晰地预见到，一旦陈武出手，李玄被其雷霆手段瞬间镇压、筋骨寸断、修为尽废的惨烈画面。
然而，李玄的手臂，如同钢铁浇筑的旗杆，纹丝不动。
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对面如山岳般矗立、眼神冰冷如万载寒潭的陈武。
他能感受到柳梦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那是发自内心的担忧。
筑基大圆满巅峰……李玄的瞳孔深处，一丝凝重如同冰晶般飞速闪过，但转瞬便被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战意所取代。
那是一种面对强敌时，源自骨子里的兴奋！
体内的九霄神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沸腾如岩浆的心绪和滔天的战意，震颤得更加剧烈，发出一阵阵只有李玄能感知到的、渴望饮血的嗡鸣。
一股锐利无匹、仿佛能刺穿一切阻碍、撕裂一切防御的锋锐气机，在他丹田深处悄然凝聚、压缩、蓄势待发，如同即将离弦的弑神之箭。
服软？后果自负？
他李玄的字典里，在敌人面前，从未有过这两个词。
李玄反而向前踏了半步。
脚下碎石被碾得咯吱作响，在骤然死寂的清湖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不高，却像刀子清晰地刮过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外门弟子心头。
“陈师兄，难道你是打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再给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演示一遍什么叫‘规矩’？”
“你找死！”
陈武额角青筋猛地一跳，仿佛毒蛇昂首。
他周身灵力瞬间沸腾，筑基大圆满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轰然拍向只有化气二层的李玄。
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李玄的衣袍猎猎作响，脚下坚硬的石板竟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无声蔓延开去。
他身体晃了晃，膝盖微曲，像狂风中的一株劲竹，虽弯不折。
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却被他死死咽下。
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可怕，深处燃烧着幽暗的火，死死钉在陈武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就在陈武含怒的拳头即将撕裂空气，带着筑基修士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砸向李玄面门的一刹那。
“放肆！”
一道低沉浑厚、蕴**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落雷，猛地炸响在所有人耳畔。
声音不大，却瞬间盖过了场中所有杂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透神魂。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武那狂暴砸出的拳头，硬生生僵在了距离李玄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
狂暴的拳风带起李玄额前的碎发，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股远比陈武强大、浩瀚、冰冷如狱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在场的所有外门弟子，无论之前是何种表情，此刻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血色褪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道身着玄黑色执法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场中。
他身材并不如何魁梧，面容也带着几分书卷气，但那双眼睛扫过时，却如同寒潭深水，平静之下蕴**令人心悸的力量。
正是外门执法长老，赵元奎！
陈武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沸腾的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僵硬的拳头触电般收回，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恭敬笑容，深深弯下腰：“弟…弟子陈武，拜见赵长老。”
赵元奎的目光掠过陈武，那眼神平淡无波，却让陈武感觉如芒在背，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最终，那目光落在了依旧挺直脊梁，脸色苍白却眼神不屈的李玄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
“宗门规矩，禁止私斗。”
赵元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重压，“再有下次，无论是谁，一律按门规处置，废去修为，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