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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吟到虞家没多久便病了,又是发烧又是惊厥的。
小厨房每天都被腥苦的中药味道占领,弄得被派去熬药的佣人都苦不堪言。
这病是顽疾了,需要调养。
原本还好控制,但最近不知怎么经常晕倒,一晕便不省人事,没人知道是虞清背后作梗,梁吟更没胆子实话实说。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去看过,心疼得不行,虞江平也在联系最好的私人医生来给梁吟调养身体。
邬荔拿着新买的糕点去看往梁吟,坐在床边,轻声慢调说着话,“我小时候生病吃点好吃的就好了,这个是我特意排了一早上队买的,你尝尝,有没有胃口?”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和曾经的奚玥一样。
梁吟接过啃了一小口,病中没有任何胃口,但还能勉强吃下半块。
明天便是家宴了。
虞园里早两天便布置了起来,届时虞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到场,虞江平也会公开宣布梁吟的身份,有了这层身份,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再有人给她脸色瞧。
但虞清手上的鉴定书成了定时炸弹。
梁吟清楚,如果不解决,她一定会在家宴上拿出来,这件事像块大石头,永久地压在了心头,让她昏迷时都喘不过气,郁结太重,好几次病到恨不得就那么走了,一了百了,也比活着煎熬好。
是小起将她的存在唤了回来。
小起还在陵江等妈妈,为了女儿,她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梁吟姐,你怎么哭了?”邬荔正专心啃着糕点,吃得唇边满是渣子,伸手拿纸巾时便看到梁吟正在哭。
她恍惚摸着脸上的湿润,才惊觉落了泪。
“没有,我……”
门忽然被敲响,泪还没擦干,尤丽便和身后端着黑乎乎药碗的保姆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女人音色娇媚,掐着嗓音开口。
让梁吟无所适从,忙抹掉泪,“尤姨。”
“肯定是你这个丫头。”尤丽走到邬荔身边,“你看你又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你姐姐来的时候好好的,指不定就是天天被你撺掇吃这些东西吃坏的。”
“我……”
被尤丽一说,邬荔涨红了脸,捧着糕点盒,欲哭无泪。
“行了,出去吧,我跟梁吟有话单独说。”
走到门口。
邬荔冲梁吟摆摆手,用唇形说了句:“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在这个虞家。
除了虞江平,便只有邬荔这个小姑娘和梁吟亲近了,祖父祖母也好,但到底是老人家,亲密不到哪里去,至于尤丽,便更难说了……
但明天的家宴过后,她又会成为他们眼里的什么人呢?
梁吟不敢想。
她像是被困在囚牢中的死刑犯,每天都在掰着指头倒数自己的死期,黑夜里蓦然睁开眼都能看到一把无形的刀悬在颈上。
“来,把药喝了。”
尤丽亲自端着药送到梁吟唇边,她的手指很漂亮,染着显肤色的鲜红色,皮肤上有花香,温柔又美貌,样貌上和虞钊很像,都透着些阴柔美,这类特质,倒是丝毫没有生到虞清脸上。
药很苦,但苦久了便品不出什么了。
梁吟习惯性地两三口喝掉,擦了擦嘴角,面容平静,“您要和我说什么?”
眸一对上。
尤丽蓦然低下头,轻抽了口气,鼻音很闷。
“……尤姨?”
“没什么。”她忍下泪意,将梁吟的手拉过来,“就是心疼你,你知道你病得迷糊的时候总是叫妈妈吗?可怜你连自己亲妈一眼都没有见过,又吃了这么多苦长大,要是她在天上看到你过得这么苦,该有多着急?”
尤丽漂亮的眼里生出许多湿润的雾气。
梁吟坐在面前,身体是麻的,只因她清楚地知道,这是那位真千金的身世,不是她的,她想挤几滴泪出来都办不到。
“对不起,不该说这些让你伤心。”
在梁吟愕然哀伤的目光下,尤丽走出房间。
保姆紧跟着,忍不住道:“您何必跟演这场戏,反正明天就要……”
话语停顿,她目光一狠,将手横过来在脖颈上比划了下。
尤丽展唇讥笑,“不演,那两个老东西怎么能觉得我是个连私生女都不介怀的好儿媳呢?”
走在园子里,路过假山。
周围没人。
一主一仆言语上大胆了些。
“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尤丽声音沉下发问。
保姆毫不犹豫,“当然,让她住进那间屋子,不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走了过去。
商讨的声音也跟着远了。
假山洞里,虞钊倚靠在坚硬的石壁上,脊背硌得有些疼,指尖的烟烧了一长截,手一抖,烟灰掉落染在了白衬衫上,弄脏了一块。
他垂眸看着,若有所思。
……
家宴前夜,梁吟靠在床头,不断地给沈母打去电话,想要和她商量要不要向虞父主动坦白她们欺骗的行径。
可电话总被挂断或是关机。
这是打算出了事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的意思。
在来之前她便想到了。
但沈母的决绝还是不禁让人心寒。
梁吟拨电话的手没停过,还发去了无数条信息,直到昏昏沉沉睡下,她所有信息和求助沈母都看得到,正因此,才急着要让沈持谦和钟疏已成事。
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沈家主厅内空气凝结,安静得针落可闻。
沈母吃了两颗止疼药,扶着额,半天才缓过来一句,“为什么?我和疏已母亲都说好了,只要你们**就能让疏已离婚和你结婚,你为什么要放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
沈持谦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偏头翻看着手机里的讯息,漫不经心回了句,“您就这么想让您儿子当一个畜生吗?”
“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如果不商业联姻,你知道要面临什么吗?”
这点沈持谦还真不知道。
他不以为然,“只要一年,这一年内我可以慢慢撑起小叔的位置,您究竟在急什么?竟然让我去睡一个有夫之妇,您儿子在您眼里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我能不急吗?”
手机屏光亮起,是梁吟转告她身世快被揭穿的事情,但还是到了这天,钟疏已没抓住,梁吟身份暴露。
沈母拿着手机贴到沈持谦面前,“看!你给我看清楚我急什么!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情,赵梁吟是个**的虞家千金,没有了虞家,我看你哪有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