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判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韩成练的心头。
武镇南的疯狂,恰恰从反面印证了吴承安行动的卓有成效!
“传令下去!”
韩成练猛地挺直身躯,用尽全身力气,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对身边的传令兵吼道:
“立即告知四门所有守军将士!吴承安将军已率援军击破敌军阻截,不日便可抵达蓟城!”
“武镇南狗急跳墙,方才行此疯狂之举!让弟兄们咬牙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诺!”
传令兵精神一振,大声应命,随即带着几名护卫,冒着箭雨,分头奔向各段城墙。
消息如同带着魔力的强心剂,迅速在苦苦支撑的守军队伍中蔓延开来。
“听到了吗?吴将军要来了!”
“怪不得坤狗这么疯,原来是怕了!”
“兄弟们顶住!吴将军就在路上了!”
“杀啊!不能让吴将军来了看到咱们孬种的样子!”
原本在敌军疯狂进攻下有些摇摇欲坠的士气,竟然奇迹般地再次稳固下来,甚至爆发出更强的韧性!
士兵们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挥舞着已经卷刃的刀剑,用疲惫不堪的身躯,死死顶住每一个缺口,将攀上城头的敌军一次又一次地砍杀下去!
韩成练看着城头上虽然依旧惨烈,但防线却逐渐重新稳固下来的战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
他知道,这消息只能暂时提振士气,真正的考验,依旧在于他们能否在吴承安赶到之前,守住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目光再次投向西方,心中无声地呐喊:
“承安……快啊!为师……和这满城军民,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你的了!”
残阳终于完全落下,夜幕开始降临,但蓟城上下的厮杀声、呐喊声、兵刃撞击声,却比白昼更加响亮,更加惨烈。
这座北疆雄城,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苦苦等待着黎明与援军的到来。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彻底笼罩了饱经战火摧残的蓟城。
然而,城内的厮杀声、兵刃碰撞声、垂死哀嚎声,却比白昼更加刺耳,更加令人心悸。
火光在城中各处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猩红,浓烟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经过白日里不计代价的疯狂猛攻,大坤军队终于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伤亡后,于日落时分,利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和持续不断的压力,在蓟城东面一段破损严重的城墙处,撕开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早已杀红了眼的大坤士兵,发出震天的咆哮,如同潮水般从那个缺口汹涌而入!
尽管守军拼死堵截,将领身先士卒,一度将冲入城内的敌军前锋斩杀殆尽,但后续的敌军源源不断,缺口越撕越大,涌入的敌军也越来越多。
巷战,在蓟城东部区域残酷地展开了。
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守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节节抵抗,逐屋争夺,给入侵者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然而,兵力上的绝对劣势,以及连日血战带来的疲惫,让他们的抵抗显得愈发艰难。
“大帅!东城已失守过半,弟兄们……快打光了!”
“北门压力巨大,敌军正在攀城!”
“南门和西门外的敌军也在加强攻势!”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传到临时设在内城一处高地的指挥所。
韩成练此刻已经退下了城墙,亲自在内城组织防线。
他手中的那杆凤嘴长刀早已换成了一杆更为顺手的长枪,枪缨早已被血水浸透,凝结成了暗红色。
而那硬木打造的枪杆,也因为反复的捅刺、格挡、挥扫,被敌人的鲜血和他自己手掌磨破渗出的血,染得一片滑腻猩红。
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泽。
老帅银白的须发早已被血污和汗水黏连在一起,沉重的甲胄上布满了刀痕箭创。
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燃烧着不屈的战意。
他听着各处的战报,脸色铁青,心却在不断下沉。
城,终究是破了。
尽管早已料到可能有这一天,但当它真正来临时,那股沉重与不甘,依旧几乎要将人压垮。
“传令!”
韩成练的声音因为疲惫和嘶吼而变得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放弃东城和北城外围!所有能战之兵,立即向城南和城西收缩!依托内城街巷和最后两道瓮城,构筑防线!”
“我们必须守住南门和西门,这是……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也是承安他们唯一可能接应我们的方向!”
他知道,一旦彻底失去对城门的控制,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再无生机。
只有保住一两个城门,才有可能在援军抵达时,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或者等待奇迹。
命令迅速被执行。
残存的守军开始且战且退,向着南门和西门方向汇聚。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了血腥与牺牲,无数殿后的士兵倒在了撤退的路上,用生命为同伴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然而,武镇南显然也洞悉了韩成练的意图。
他岂会给困兽留下喘息和翻盘的机会?
“全军压上!不给韩成练任何重整旗鼓的时间!重点攻击南门和西门区域,彻底碾碎他们!”
武镇南的命令冷酷而高效。
更多的火把被点燃,如同一条条火龙,在蓟城的街道上蔓延、交织。
大坤军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向着守军最后的核心阵地发起了更加凶猛的围攻!
南门和西门附近,战斗进入了白热化中的白热化!
韩成练亲自站在了南门内街的防线最前沿,那里是由破损的车辆、沙袋、门板乃至阵亡将士遗体临时垒起的简陋工事。
他手中的长枪,已然化作了死神的镰刀。
“噗嗤!”
一枪精准地刺穿了一名试图翻越障碍的大坤士兵的咽喉。
“横扫千军!”
枪杆带着呼啸的风声,将侧面冲来的三名敌军扫得筋断骨折。
回身格开劈来的战刀,顺势一个突刺,又将一名敌军军官捅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