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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明见他油盐不进,眉头紧皱,语气加重了几分:“李大人!慎言!”
“那吴承安再年轻,也是陛下亲封的忠勇将军,手握过万兵马!”
“你我能奈他何?此时与他硬碰,绝非明智之举!切莫因一时意气,惹来泼天大祸!”
孙文彬也劝道:“是啊,李大人。”
“他手中有兵,我们手中只有些郡兵衙役,真要是闹将起来,吃亏的必然是我们。何必以卵击石?”
然而,两人的苦口婆心,此刻听在李文渊耳中,却更像是怯懦与嘲讽。
他脸上愤愤不平之色更浓,眼中闪过一丝偏执和狠厉,冷笑道:
“两位大人不必再劝了!你们怕他吴承安,怕何高轩,我李文渊可不怕!”
“他手中有兵不假,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既不用动刀动枪,也能让他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他鄙夷地扫了张、孙二人一眼,语气充满了决绝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既然两位大人胆小如鼠,只想做那缩头的乌龟,那就请自便吧!”
“五日后,你们尽管按约送去你们的兵和物!至于本官如何行事,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你们就等着看吧,看本官如何让他吴承安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想从我李文渊手里轻易拿走东西,没那么容易!”
说罢,李文渊再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张启明和孙文彬,猛地一扬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
坐骑吃痛,长嘶一声,载着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了通往真定府的那条官道,很快便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与飞扬的雪沫之中。
张启明和孙文彬驻马原地,望着李文渊消失的方向,脸色都十分难看。
寒风卷过,带来刺骨的凉意。
“这个李文渊,真是冥顽不灵!”
张启明气得胡子都有些发抖:“他这般胡来,只怕会惹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还要牵连我等!”
孙文彬目光深邃,缓缓道:“他执意要撞南墙,谁也拦不住。”
“只希望……他所谓的办法,不要太过火才好。”
“否则,这北疆之地,怕是真要掀起一场风浪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与忧虑。
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各自调转马头,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三岔路口,很快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波。
五日之期,转瞬即至。
安平府北门外,原本空旷的场地已被临时划定为接收区,旌旗招展,人喊马嘶,一派繁忙景象。
来自常山、永平、河间、真定四府的郡兵以及相应的粮草军械,将陆续抵达此处进行交割。
吴承安坐镇中军,并未亲临现场,而是将具体事宜全权交给了王宏发、马子晋和谢绍元三人负责。
为了确保清点工作高效、准确,岳鹏举、雷狂、杨兴、狄雄、罗威等主要将领也被抽调过来。
各自带领一队精干士卒,协助进行人数核对、粮草过秤、军械查验等繁琐工作。
现场被大致分成了四个区域,分别对应四府物资。
王宏发性子急,主动揽下了在他看来可能最会出幺蛾子的真定府——李文渊的地盘。
马子晋负责河间府孙文彬那边,谢绍元则负责永平府张启明以及最早表态的常山府周弘文那边。
周弘文的三千兵马和物资是第一批抵达的,军容整齐,粮草干燥,军械精良,让谢绍元松了一口气,暗赞周大人果然信人。
随着日头升高,永平府和河间府的队伍也相继抵达。
张启明和孙文彬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了基本的体面。
张启明拨付的一千郡兵,虽然算不上个个龙精虎猛,但至少体格健全,装备齐全,看得出是正经的郡兵。
粮草数量也基本符合要求,只是粮食成色略有些陈,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孙文彬那边则更为圆滑,兵员质量与张启明相仿,粮草军械则给得足斤足两,甚至略微超出,让人挑不出太大毛病。
马子晋和谢绍元仔细查验后,虽然对张启明粮草的成色略有微词,但总体还算满意,便也按照程序予以接收登记。
然而,王宏发负责的真定府区域,气氛却截然不同。
真定府的队伍是最后一批到的,比约定时间晚了近一个时辰。
带队的一名真定府的都尉,态度倨傲,言语间颇多不耐。
王宏发强压着性子,命令对方将郡兵队列整理好,以便清点人数。
当那一千名所谓的“精锐郡兵”稀稀拉拉、磨磨蹭蹭地排开阵型时,王宏发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精锐?
分明是一群滥竽充数的老弱病残!
放眼望去,队列中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兵占了将近三成,他们眼神浑浊,衣衫破旧,手中的兵器都似乎拿不稳当。
另有近三成是面黄肌瘦、明显尚未成年的少年,个头矮小,体格单薄,站在队伍里如同芦苇杆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或是跛足,或是吊着胳膊,显然是临时从伤兵营里拉来凑数的。
剩下那些看似健全的,也大多精神萎靡,东张西望,毫无精锐士卒应有的彪悍之气和严整军纪。
整个队伍歪歪扭扭,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毫无队形可言,甚至连基本的安静都做不到。
空气中隐隐还弥漫着一股汗臭和劣质草药混合的难闻气味。
“这……这就是李文渊李大人答应的一千精锐郡兵?”
王宏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眼前的队伍,对那名真定都尉厉声质问,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
那都尉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翻了翻眼皮,阴阳怪气地回道:
“这位大人,话可不能乱说,这可都是我们真定府在册的郡兵,有名有姓,造册在此。”
“李大人说了,真定府边防压力大,能抽调出这些人来,已是竭尽全力,还望将军体谅。”
他拍了拍身旁一名须发皆白、不停咳嗽的老兵:
“你看,这位老王,当年可是跟着先帝打过天下的,经验丰富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