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武镇南脸上的疯狂和执念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置信所取代!
牛琮、马荣可是一万精锐啊!
就算不能全歼吴承安,怎么可能连拖延一段时间都做不到,反而被其击溃?!
吴承安,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而且是在击溃了拦截部队之后,直接朝着自己这边杀来了?!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武镇南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环顾四周——前方,是马肃如同疯虎般扑来的边军。
侧后方,是吴承安正率精锐骑兵高速切入。
而眼前,是依旧在困兽犹斗的韩成练残部。
他被包围了!
一个清晰的、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了他的脑海。
如果此刻再不果断撤离,他武镇南,大坤王朝的吴王,北征大军的统帅,很可能……不,是极有可能,将会在今天,在这座残破的蓟城内,被吴承安和马肃联手围杀!
什么韩成练的首级,什么洗刷耻辱,在自身性命和全军覆没的威胁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直到这一刻,武镇南才真正、彻底地明白了吴承安此次整个战略布局的最终目的!
什么解蓟城之围?什么救援韩成练?
那都只是表象,是诱饵!
吴承安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武镇南本人!
这个疯狂的年轻人,不惜以战略要地居庸关暂时空虚为代价,调来马肃这支奇兵。
不惜以蓟城和恩师韩成练为诱饵,将他武镇南的主力牢牢吸引在城下。
不惜亲自冒险,击溃阻截,完成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所有的布局,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冒险,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
将他武镇南,埋葬在这蓟城之下!
想通了这一切,武镇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股混合着恐惧、愤怒、以及一丝被彻底算计后的颓然,充斥了他的胸腔。
“吴承安,你好狠,好大的手笔!”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武镇南猛地调转马头,再也不看近在咫尺的韩成练一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决绝的嘶吼:
“传令!全军向北门方向,突围!!!”
武镇南的突围命令,如同给已经濒临崩溃的大坤军队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原本还在勉强支撑的阵线,瞬间土崩瓦解。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军纪和荣誉,士兵们不再听从号令,如同无头苍蝇般,跟随着那杆仓皇北移的“吴王”大旗,疯狂地向着北门方向涌去。
撤退,迅速演变成了溃逃。
然而,想从这片已经杀红了眼的战场,从马肃和即将到来的吴承安两支虎狼之师的夹击下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马肃一眼就洞穿了武镇南的意图。
他岂能让这条最大的鱼儿从网中溜走?
“想跑?问过你马爷爷手中的刀没有!”
马肃虬髯戟张,眼中凶光爆射。
他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四散溃逃的普通士兵,长刀直指那杆在乱军中依旧醒目、正加速向北移动的王旗。
“儿郎们!随我追!目标,武镇南!死活不论!”
马肃咆哮着,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
他麾下的边军悍卒们齐声呐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
他们紧紧跟随着主将,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楔入了溃逃的大坤军阵之中,径直朝着武镇南所在的核心位置杀去!
溃逃的大坤军队,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意志?
面对马肃部如同砍瓜切菜般的追杀,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求能跑得快一些。
马肃的追击队伍,几乎是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在溃兵的人潮中硬生生犁开了一条血路,速度奇快无比!
武镇南在一众亲兵和部分核心将领的拼死护卫下,一路砍杀,好不容易冲杀到了北门附近。
此时的北门,因为主战场在南城,防守相对薄弱,但也聚集了大量试图从此逃生的溃兵,人喊马嘶,拥堵不堪,场面极度混乱。
眼看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武镇南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身后那如同催命符般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便已急速逼近!
“武镇南老儿!哪里走!”
马肃那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已然近在咫尺!
武镇南骇然回头,只见马肃一马当先,已然冲破了他殿后亲兵仓促组成的薄弱防线。
那柄沾满血肉的厚背长刀,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朝着他猛扑过来!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必杀的决意!
“保护王爷!”
“挡住他!”
武镇南身边的亲兵统领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数十名最忠诚、最悍勇的亲兵,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挥舞着兵器,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马肃这头人形凶兽!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王爷争取那片刻的逃生时间。
“螳臂当车!给老子滚开!”
马肃狂吼一声,长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
刀光闪过,残肢断臂伴随着鲜血四处飞溅!
那些武艺高强的亲兵,在他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接连被劈落马下!
他根本不做任何停留,凭借着一身蛮力和厚重的铠甲,硬生生撞开了人墙,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那仓皇回头、脸色煞白的武镇南!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电光火石间急速拉近!
武镇南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马肃脸上那狰狞的杀意和虬髯上沾染的血珠!
他心中亡魂大冒,下意识地想要策马加速,但前方拥堵的溃兵却严重阻碍了他的速度。
“死!”
就在这瞬息之间,马肃已然追至武镇南侧后方不足一丈之处!
他吐气开声,双臂肌肉虬结,那柄门板般的厚背长刀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冲锋的惯性,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狠狠地朝着武镇南劈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