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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枭发现脖子上的金钥匙丢了，首先想到的，是不是酒醉掉落在了途中，慌忙穿衣服。
套皮靴时，突然停了下来，又脱了。
“臭小子！”他笑骂起来，肯定不是丢了，那绳子编成了麻花辫，脖后位置还能伸缩，不可能断！
只有一种可能，又被金佑森偷了回去。
唯一不解的是，两个人喝酒时虽说挨着坐，可绝对没搂脖抱腰，包括来回路上都有距离，他是怎么偷走的呢？
不想了，没丢就好！
钻进被窝，脑袋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清晨，唐枭被噩梦惊醒。
这一夜，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最清晰的就是最后一个。
梦中是熊熊大火，小舅子金佑森站在火中，那张圆圆的胖脸渐渐在老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老头儿。
虽说老了，可眉眼间，还依稀可见他现在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火中似乎还有两个人，金佑森仰头狂笑着在喊什么。
唐枭听不到声音，不过他看清楚了最后三个字的口型，正是昨晚他在胡同里用尿呲出来的三个字：我去也！
紧接着，他就盘膝坐在了大火里。
接着唐枭就醒了，坐起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仔细回想，没想明白这梦是什么意思，人怎么会老的那么快？肯定是昨晚被这坏小子气着了，不然怎么会梦到他？
早上在旅馆吃完饭，惦记着这个小舅子，于是带着王福生和杜小山去了趟火车站。
三个人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他，只好回去了。
傍晚，唐枭带着杜小山四个人，抬着虎皮，来到了张灯结彩的大帅府。
花厅内，张作霖正在看今天的《东三省民报》，这位东北王穿着缎面棉袍，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
这些报纸胡乱白话，说什么孙大炮得了不治之症。
仔细想想，12月份时，他与自己在天津会面，确实有些憔悴。
去年冯玉祥发动**推翻直系**后，联合张作霖、段祺瑞电邀**北上共商国事。
11月13日，**从广州启程北上，途经香港、上海，取道日本长崎。
于12月4日抵达天津。
他此次北上，提出了‘召开国民会议’和‘废除不平等条约’两大**目标，希望以和平方式实现国家统一。
他到天津时，张作霖故意让他在寒风中等了半小时，张学良姗姗来迟，见面后又在一众记者面前，称孙为‘民国伟人’。
接下来的会谈中，张作霖承诺支持召开国民会议，却拖延不办。
张学良对此不解。
张作霖笑道：“孙文这个人，一张嘴顶十万兵！他走到哪，那些学生、工人就跟着闹事！老子拿枪杆子打下的地盘，他靠本《**》就想要？”
回京城前一晚的酒宴上，日本顾问町野武马劝说张作霖，还是要和孙文好好谈。
张作霖骂：“妈了个巴子的，谈什么谈？广东那群乌合之众，不够我的炮兵轰半天！他要革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
盯着报纸，张作霖有些恍惚。
这孙文要是真死了，北洋与南方革命势力短暂‘蜜月期’将会终结。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在北方发展势力……
“大帅，唐振羽到了。”俞恩桂进屋报。
“哦？”张作霖抬起头，放下了报纸。
唐枭进来后，敬了个标准军礼，大声道：“报告大帅！二十一师师长唐枭，给您拜年！”
张作霖脸一沉：“妈拉个巴子的，年都他**过完了，你个‘唐阎王’才来？牛鬼蛇神一个没落，你咋这么晚？”
“因为振羽是大帅的忠臣，不是什么牛鬼蛇神！”
“就你小子嘴甜！”张作霖眼睛里有了笑意：“说吧，为啥才来？”
唐枭坦然道：“回大帅，原本正月十五前就该到。路过长春时，正赶上处决女匪驼龙，属下念及旧情，为她收了尸，耽搁了行程。”
正说着，张学良和于凤至两口子推门进来。
赶得真巧！张学良腹诽。
他本想将那传说中美艳无双的女匪首押来奉天，却被吴大爷横插一脚，最终导致李杜直接处决了驼龙。
他当然生气，可不用想也知道是老叔的馊主意，有火都没处撒。
他瞥了眼身旁的于凤至，这位身着藕荷色绣花棉旗袍的少夫人面容端庄秀丽，柳叶眉下一双秋水般的杏眼，正好奇地看着唐枭。
张学良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张作霖拍腿大笑：“好！敢作敢当！老子就待见你这实诚劲儿！”
唐枭知道这些事瞒不了他，所以才会实话实说。
见进来人了，回身又一次立正敬礼：“军长，过年好！”
“好，好好！”张学良打了个哈哈，侧身道：“这是我夫人！凤至，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周大胡子，现在是咱二十一师的师长唐枭，父亲赐字振羽！”
唐枭听鹤顶红说过这位少帅夫人。
于凤至，字翔舟，富商于文斗之女，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6月7日，出生于吉林公主岭市大泉眼村于家老宅。
于凤至在奉天女子师范学校肄业，1916年与张学良结婚。
因为大了张四岁，且性格稳重，张学良私下常称她为‘大姐’，带有尊敬和依赖的意味。
“夫人，过年好！”唐枭给她拜年。
“过年好！”于凤至大大方方笑道：“唐将军气宇轩昂，传言不虚！”
“谢夫人！”唐枭目不斜视。
张学良张罗着坐下：“坐坐坐，别这么生分，也没外人……”
唐枭坐得稍远，挺胸收腹，腰挺直。
张作霖瞅了瞅他，又骂了娘：“你他奶奶的就这么空手来的？”
“哪能呢？”唐枭拍了两下手，杜小山和一名帅府侍卫进来了，两个人抬着个大木箱。
张作霖爷俩都有些奇怪，探着身子看。
唐枭笑道：“托大帅的福，年前我在山中猎了头东北虎，肉和骨头给大伙分了分，这虎皮和虎头始终给您留着，今日特意从响马哨带来，献给大帅！”
木箱盖打开，好大一股血腥气，于凤至皱起了眉，却没有娇滴滴地去掩鼻。
当整张虎皮在花厅中央展开时，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这虎皮毛色油光水滑，黄黑相间的斑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尤其那颗完整的虎头，因为还没经过处理，双目圆睁，威风凛凛，仿佛随时会发出震天怒吼。
“好！好好好！”张作霖爱不释手地**着虎头，“正好挂在咱老虎厅里！恩桂，找个手艺好的，把这虎头和皮硝制好！”
“是！”
张学良笑道：“带着头的虎皮，当真稀罕，而且一个弹孔都没有，真不知道振羽是如何猎得？父亲的老虎厅，又要添一件镇厅之宝了！”
张作霖笑得畅快，也问：“快说说，难道你没用枪？”
唐枭把当天的经过说了，他没有夸耀，实话实说，还是听得这爷俩直咋舌，于凤至更是脸都白了。
张作霖竖起了大拇指：“好！好你个‘唐阎王’，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哪”
于凤至笑道：“恭喜父帅，得此虎将！”
张作霖哈哈大笑，那叫一个畅快。
于凤至暗自惊讶，许久未见公公如此爽朗的笑了，看来是真喜欢这个年轻人。
只可惜脸上多了道疤，看着有些凶狠，不然还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杜小山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红绸包裹，双手捧着说：“张军长，这是师长特意给您准备的礼物……”
“哦？什么好东西？”张学良起身上前几步，又闻到了那虎皮上的那股血腥味儿。
唐枭走了过来，一边解着红绸子，一边笑呵呵道：“那天巧了，还猎杀了两头黑熊，便把两对前掌给军长留着了，回头炖上吃……”
“哎呀，这可是好东西！”张学良呵呵笑了。
好东西不假，可他不缺这些东西，欢喜的是他唐振羽能有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