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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枭脸上的笑丝毫未变,左手也伸了出来。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相互拍着后背,一副老友重逢的亲热场面。
身后的陈卫熊一点儿都不紧张,当年初到百花楼时,唐枭见到韩学民都忍住了,这是小场面。
张大下巴又开始揉起了他的大下巴。
他来哈尔滨时,唐枭早已被赶走,‘唐记’那些都是故事,可哪怕是故事,这姓唐的做了少将师长,竟然还能忍住怒火,真真非常人也。
林元魁在唐枭耳边轻声说:“兄弟,当初要不是我,老陈和赵木他们,一个都留不下来……”
唐枭听得清楚,哈哈一笑分开了。
他知道,林元魁这不是假话,当初留下陈卫熊他们,一是需要人手打理‘唐记’;另一个原因,就是林元魁这点私心。
自己没死,他心里没底,就想留个善缘。
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林局长,费心了!”唐枭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都是笑意,可眼底却闪烁着杀机。
林元魁心脏‘怦怦’直跳,干笑道:“咱们兄弟不兴说谢,搬运军需需要时间,林某在百香楼备下了薄酒素菜,还请老弟赏脸……”
他改口叫了老弟,显得亲热许多。
唐枭说:“喝酒就算了,有件事情要求林局长。”
“哦,”林元魁抬了抬眉毛,佯怒道:“咱们兄弟,还说什么求呢?有事兄弟尽管说!”
“好,林局爽快!”唐枭拍了两下巴掌,脸上的笑容突地一收:“1919年的夏天,高记的高元良被人当街刺杀身亡,林局长还有印象吗?”
所有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怎么把这事翻了出来。
林元魁左眼皮跳得厉害,还是说:“是,我知道,这桩案子至今未破。”
唐枭说:“我有证据,是影社的赵炎,派人刺杀了高大哥……”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好多人开始交头接耳。
“兄弟,这可不能开玩笑!”林元魁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两只手开始冒汗。
唐枭问:“林局长不相信我?”
“那怎么可能……”
“好,那就麻烦林局长,赶快带人抓捕此人……”说着,唐枭歪头道:“吴团长,警局人手肯定不足,你们一团跟着林局长的人跑一趟吧!”
“是!”吴铁牛上前一步,后脚跟用力一磕,积雪溅起。
“如有反抗,当场击毙!”唐枭的声音比天气还冷,好多人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唐师长够狠的,派一个团去?这哪里是去抓人,这是去抄家呀!
影社,完了!
交代完这些,唐枭又看向了张大下巴和十八师师长丁超,拱手正色道:“张司令,丁司令,我先赔个礼,原谅小弟鲁莽,高力士是我大哥,这个仇我得报!”
人家礼数到了,张焕相和丁超还能说什么?
林元魁同样无话可说,只好招呼人,让其赶快回警局召集人马过来。
陈卫熊使了个眼色,杜小山带人跟上了。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怕警局的人走漏风声,真是滴水不漏!
唐枭看向那些**官员,抱拳团团作揖,一脸歉意道:“各位,唐某得罪了,在警局来人之前,各位还不能离开……”
影社在哈尔滨这么多年,三大家中位列老二,赵炎与这些人中谁交好都不奇怪。
唐枭话音刚落,乔大抹子就带人围了过来。
陈卫熊大声道:“乔团长不得无礼,请各位到候车室等等吧!”
唐枭又一次赔礼道歉,态度诚恳得让人很难发火。
“走吧,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去候车室吧,我给各位也敬根烟……”唐枭面带微笑,伸了伸手。
张清一直想上前,可始终没有机会。
见大伙往候车室走,这才挤过来,黑胖的大脸上都是眼泪:“唐爷,您可回来了……”
远处的小刀皱起眉头。
唐枭哈哈一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张大哥,别来无恙?”
先前和林元魁面对面时,他也说了这四个字,这让张清心脏莫名猛跳一下。
“无恙,无恙……”他连连点头,眼泪继续。
“瞅瞅你,大小也是副处长了,怎么还掉金豆子?”唐枭开起玩笑,还帮他抹了抹眼泪。
赵木和祥叔开始张罗士兵往下卸军需。
丁超过来了:“我带人过来了,让他们一起干吧!”
赵木抬手敬礼:“谢谢丁司令!”
呼啦啦都往候车室走,唐枭瞥了一眼人群后面的小刀,就带人走了。
小刀一声长叹,在警察总管理处同事侧目下,黯然离去。
有人开始幸灾乐祸:
“盛科长年轻有为,不用依靠什么关系,也能稳坐钓鱼台,这是能耐!”
“就是,何必热脸去贴冷**?”
“……”
也有人感慨:
“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很正常,谁也没有前后眼。”
“……”
北三道街的大陆烟馆里,影社老大赵炎正躺在榻上,两个穿着旗袍的**一左一右,伺候得舒舒坦坦。
砰!
砰!砰!
外面几声爆响,房门开了,影社的耿管事踉跄着扑进来。
不等说话,就扑倒在地,鼻口流血。
两个女人尖叫起来,连滚带爬下了软榻,满地找鞋。
赵炎一连吸了两泡儿大烟,正飘飘欲仙,反应迟钝,不等摸枪,吴铁牛已冲进来。
“赵老大是吗?”
不等赵炎张嘴,吴铁牛的枪托就砸了下去。
与此同时,影社在埠头区、傅家甸以及秦家岗所有的烟馆、赌场和**,一家没落,都被奉军查封!
这事过去以后,去火车站接唐枭的那些哈尔滨军政要员才反应过来,这位唐师长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赵炎在哈尔滨的五处私宅,所有生意,全部被抄。
除了房产外,金银珠宝、银行存单、当铺当票、金条、现大洋、烟土、棉衣棉被、锅碗瓢盆……就连鸡毛掸子都没留下一根,全都装上了运往响马哨的马车。
驻哈尔滨部队提供的马车根本不够用,二十一师又连夜雇用了三十几架,分散出去。
直到11月27日天大亮,才浩浩荡荡离开。
什么叫盆满钵满,这就是!
后来唐师长也苦笑着说:这帮小子,太狠了,明显是做土匪时养成的恶习。
赵炎被带进火车站候车室时,已经完全清醒。
“林局长?林局长?!这是拥护啥呀?”他大声喊着。
林元魁早就躲进了人群里:听不见,我听不见……
唐枭大步走了过去,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赵老大,还认识我吗?”
赵炎愣在那里:“唐、唐枭?”
“不错,就是我!”
“咱俩无冤无仇,你**什么意思?”赵炎恢复了帮会老大的气焰,怒声大吼。
唐枭盯着他的眼睛:“我来问你,高力士是不是你杀的?”
赵炎一惊,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怎么知道?
“不是!”
砰!
谁都没看清唐枭怎么掏出的**,枪响后,才看到一把小巧的勃朗宁在他手上。
赵炎闷哼一声,忍住了惨叫。
这颗子弹,打碎了他的右腿膝盖骨。
唐枭吹了吹枪口,淡淡道:“这是唐某在兴城火车站,整顿各部队军纪时,大帅送给我的!他老人家原话:妈了个巴子的,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犯了法,就**得伏法!!”
偌大的候车室里鸦雀无声。
扯虎皮做大旗,唐枭玩的极溜,谁敢去质问大帅说没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