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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兰县鲁大勺菜馆包房里。
“许队长啊!”开粮栈和农具店的王老板苦口婆心,“这黑山军来势汹汹,咱们不得不防啊!”
“是呀!咱指使不动李旅长,可就指望你们了呀!看这伙绺子的路线,明显是奔着咱依兰来的……”说话的是钱老板,县城里的铁匠铺、木匠铺和纺织作坊都是他家的。
余下两位,一个是经营杂货店、布店、药铺和钱庄的李大鼻子,另一个是开饭店和客栈的郑老板,鲁大勺菜馆也是他的产业。
四个人七嘴八舌,都在劝他不要掉以轻心。
许大炮这只耳朵听,另一只耳朵往出冒,两只手紧忙活,吃得嘴角流油。
“这个肘子各位不吃了吧?”他指着盘子里的半只肘子问。
李大鼻子叹了口气,没吭声。
郑老板无奈道:“吃吧,你吃吧!”
许大炮懒得用筷子,伸手抓过来就啃,香的让四位老财主都有了食欲。
终于吃饱了,许大炮把两只油手往大襟上抹了抹,这才说话:“你们瞎几把担心个啥呢?”
王老板苦着脸:“能不担心嘛!这周大胡子所过之处,那是鸡犬不留呀!”
“对呀!”李大鼻子认识方正县富裕屯永祥马场的老板,“老冷头儿家里三十多匹马都被抢了,一家人都被吊在了房梁上,老惨了!”
郑老板也说:“这周大胡子太狠了,太狠了呀!”
许大炮呵呵笑了,笑的四个人都有些发蒙,看着他拿出个布口袋,开始卷旱烟。
“各位,你们老哥四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四位依兰县城里最富裕的老板脸都涨红了。
李大鼻子说:“我来依兰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药铺还是杂货店,就没有一个顾客说我李大鼻子不是人的!”
钱老板也说:“我是娶了六房小妾,可没一个是抢来的,老四当年家里要一百大洋,我足足翻了一倍!老五家老太太的丧事,是我披麻戴孝安葬的……”
郑老板和王老板也七嘴八舌起来。
许大炮点着旱烟卷儿,抽了两口,伸手往下按了按,这才说:“既然都是守法良民,你们怕啥呢?”
李大鼻子急了:“胡子管咱们是什么人吗?”
其他三个人也都说对呀,人家是为了钱财,哪里管咱们有没有良心!
“我问你们,那个什么《周大胡子剿匪记》的评书,都听过吧?”许大炮问。
四个人一起点头。
“那好,虽说咱还不知道这黑山军的周大胡子,和评书里的周大胡子是不是一个人,可目前已经被抢的四户人家,有**好人吗?”
四个人都不吭声了。
许大炮看向了李大鼻子:“李叔儿,富裕屯永祥马场的老冷头儿啥**,你不清楚?”
李大鼻子干笑了两声说:“这老登确实不地道,年轻时坑蒙拐骗偷啥都干,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变本加厉……对了,他还扒灰……”
郑老板眼睛亮了,连忙问:“真的呀,快说说!”
许大炮轻咳了两声,啯了口烟,继续说:“还有珠河县的胡老九、同宾县的李老亨、五棵树的吴大脚……你们瞅瞅,都**是生儿子没**儿的货,哪有一个好奏儿!”
钱老板捋了捋胡子,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担心了!或许这个黑山军的周大胡子就是评书里的周大胡子,那咱们怕啥?”
其余三个人也都琢磨起来,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许大炮在面前碗里按灭烟,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起身说:“是不是的我不知道,不干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
说完他就往外走,拉开门又说:“放心吧,既然拿了各位的钱,就不会偷懒耍滑!”
连续在县城内考察了两天以后,陈卫熊和贾宝鱼、刘二少爷都闹心了。
第三天中午,三个人凑在了一起,进了路边一家小饺子馆,店里只有六张桌,没坐满,叽叽喳喳都在聊天。
刘铭压着嗓子说:“我日了呀,这么大一座县城,就没个畜生一点儿的地主?”
贾宝鱼说:“我打听到一个,说蔡家屯的蔡三爷太抠门,竟然给家里长工顿顿吃豆饼……”
刘二少爷眨了眨眼:“就他了,那玩意儿在我家都是给马吃的!”
贾宝鱼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家良田千亩,买卖铺子占了怀德县半条街是不?”
“咋滴呀?”刘铭一梗脖子,“兄弟家……”
“我**想扇你!”贾宝鱼气地扬起了手,“豆饼!那可是豆饼!你问问长春城那些普通人家,有几家能吃得起的?”
“这么金贵吗?”刘二少爷连忙往后躲。
饺子上来了,陈卫熊没怎么动筷子,他也闹心,三天了,竟然找不到一户值得动手的。
这依兰县真这么民风淳朴?
还是三个人能力的问题,没打听到真实情况?
这时,就见店里的小伙计倚着门框喊:“许队长,吃盘饺子吧?”
陈卫熊扭头看了过去,窗外土路上,一溜十几匹蒙古马,马上的汉子衣裳破烂都背着长枪。
这是依兰县的保险队,他们遇到过几次了。
打头一个方脸汉子下了马,扭头朝手下喊道:“你们溜达吧,我饿了,整盘儿饺子吃!”
这人正是许大炮。
小伙计连忙出去帮他拴马,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饺子馆。
陈卫熊低下头,吃起了饺子。
这地界有点儿意思,印象中那个镇中华脸就挺方的,这人也是个方脸型。
几桌客人都在打招呼,这个喊猛子来了?那个说大炮你就懒吧,家里从来都不开火……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很熟悉,而且关系不错。
许大炮咧着嘴嘻嘻哈哈,喊这个张大爷,叫那个刘叔,又对小伙计说来两盘白菜猪肉馅的,随后就坐在了靠窗位置。
接着,他就开始打量起陈卫熊三个人。
一个道士,一个公子哥,另一个咋**这么丑?
“哎?”许大炮抬了抬方下巴,大咧咧问:“你们仨,哪儿的呀?”
三个人抬头看他,刘二少爷伸手指了指自己,笑嘻嘻道:“大哥问我们吗?”
“对,就你们,面生啊,哪儿的?”
刘铭起身走了过来,这货走路一步三摇,像模像样抱了抱拳:“我姓刘,兄弟家良田千亩,买卖铺子占了怀德县半条街!敢问这位大哥贵姓?”
“怀德的?可是够远的了!”许大炮一脸狐疑,粗声粗气道:“哦,我姓许,叫许猛,他们都喊我许大炮!”
“大炮哥好!”刘二少爷是个自来熟,一**就坐在了他对面,拿出一盒老巴夺,“来来来,整一根儿!”
“呦,这可是好烟卷儿!”许大炮也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