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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枭绕到了大门对面右侧的胡同里,随手还在地上捡起了一节小臂长的树枝,贴着围墙继续往前,很快就听清楚了老段的喊声。
“……大当家的辛苦,空干草干?先齐根草卷,这就办富……不知大当家拜哪个红花亭子?”
黑压压的匪众中,一个人笑了几声,打断了老段的话:“我乃富锦镇中华,途经贵宝地,早就听说郝家仓满肉肥,就过来瞧瞧……”
趁着他说话,唐枭已经站在了匪众的身后。
太黑了,没人注意有外人混了进来。
接着,唐枭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挤,不显山不露水,很快就来到了那位报号‘镇中华’的马后。
这人穿着一身黑,个子中等,牵着马。
老段没听过这个匪号,知道肯定不是方圆百里的绺子。
镇中华还挺有耐心,继续说着:“这位老哥,何苦给地主老财卖命?打开院门,我们保证一枪不放,鸡犬不碰,搜走家中值钱物件就走!如果你想跟我们走,给你一个‘八柱’的位置,怎么样?”
上百人的小绺子而已,老段不急不躁。
炮声一响,保险队就过来了。
另外还有唐爷他们,不过他们拢共才十一个人,对方至少有百余人,相差悬殊,几乎不会有什么帮助。
唐枭看不见镇中华的相貌,听说话的声音感觉得有三十几岁。
这人似乎并不着急攻打,而是试图劝说老段打开院门,看来是想避免不必要的流血。
老段说:“大当家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再给您拿上一千大洋,也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
镇中华冷笑起来:“这位老哥,啥时候去富锦那嘎哒,可以打听打听我镇中华,还有我大哥老占东,一两千块大洋,还不够我们这些兄弟逛一次窑子,喝一顿酒!”
唐枭惊讶,原来这人还不是这伙绺子的大当家。
富锦县地处三江平原腹地,松花江下游南岸,在哈尔滨的东北角,两地相隔一千一百余里。
路途遥远,他们怎么跑这边来了?
清末时,富锦县隶属临江府,又改东北路道。
中华民国成立后,属吉林省依兰道统辖。
唐枭知道富锦,但既没听说过镇中华,也没听过什么老占东。
当然了,这与他做了土匪以后,始终在长春周边活动有关,毕竟相隔太远了。
这两个人磨磨叽叽说了至少快二十分钟了,唐枭也听出了镇中华即将失去耐心,于是伸手一扯面前的马尾巴,手里捡来的那根树枝闪电般**了马**里。
稀溜溜一声悲鸣,这匹枣红蒙古马疯了一样蹿了起来,镇中华下意识去扯马缰绳,可哪里能扯得住!
有人被马踢中了,有人下意识开了枪,周边人群顿时乱了。
枣红马狂奔起来,一路踩踏,惨呼声不停响起。
与此同时,唐枭鬼魅般来到了镇中华身后,手里的大镜面匣子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别动!”
就在那根木棍儿捅进去时,郝老七和小赵管家正好上了墙头。
接着,两个人和老段就懵了,自己这边什么都没做,怎么转眼间就成了一锅热粥。
这时,就听下面响起了唐枭的喊声:“干爹,点火把!”
郝老七笑了起来,手一扬:“快,点起火把!”
呼呼呼——
一只只火把燃烧起来,墙内外都有了光亮。
那匹马已经跑远了,沿途哀嚎声一片,胡子们在郝家门前围成了一个大圈,把唐枭和镇中华围在了中间。
“你是谁?”镇中华长了一张方脸,没有一丝丝的惊慌。
唐枭撕下了脸上的布条,淡淡道:“我姓周!”
镇中华一怔:“周?周大胡子?”
“不错,就是我!”
唐枭也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的名气已经传那么远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镇中华大字不识一个,却爱听评书,什么《隋唐演义》、《杨家将》、《三侠五义》、《刘公案》、《济公传》等等,不说倒背如流,也是如数家珍。
只要进城,他一定会去茶馆听上一段。
听到确认以后,镇中华兴奋起来:“我艹,还真是你呀!”
唐枭问:“你认识我?”
“必须地呀!《周大胡子剿匪记》我都听过三遍了!兄弟,我佩服你,真的……”
唐枭冷笑起来:“大掌柜的,你佩服我,我很高兴,可郝家是我干爹的家,你又杀了我一个兄弟,怎么算?”
镇中华也为难起来,想了想说:“周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撤,就当没来过,怎么样?”
“我兄弟就白死了?”唐枭问。
“你让一步,我也让一步,不然哪怕你绑了我,还能用枪顶着我一辈子吗?”
唐枭笑了,扬了一下左手。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枪声。
镇中华脸就变了,其他匪众四下张望,一片哗然。
“干爹,把大炮对过来,不行就轰他**!”唐枭仰头喊道。
“好嘞!”郝老七朝老段挥了下手。
很快,墙头两门土炮,都对准了大门前这片位置。
“交出凶手,你们走!”唐枭手里的盒子炮用力顶了一下。
谁知镇中华丝毫不惧头上的枪,微微摇头:“抱歉,我镇中华能走到今天,从来没出卖过手下弟兄!要么让我们离开,要么,咱就拼了!”
“你拼得过?”
“呵呵,那两门炮太老了,换一次火药能吃顿饭了!另外你那些手下,多说二十个人,拼就拼,谁怕谁?”
这一番话说完,唐枭还真是刮目相看。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了群马奔跑的声音,是贾宝鱼带着春河县保险队到了!
他听到了,镇中华同样也听到了。
这些人有些慌乱。
唐枭高声吼道:“我请来了吉林陆军第十九混成旅步兵第一团第三营的兄弟,各位兄弟都放下枪……”
他还没说完,镇中华突然咧嘴笑了,脑袋一偏,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划开了。
呯!
唐枭话说了一半,感觉手上一轻,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镇中华张嘴咬在了枪筒上,而左右两个小子也如饿狼一般,扑向了唐枭。
唐枭用力夺枪,竟然纹丝不动,松开手躲过了一个小子熊抱,却没躲过另一个。
唐枭被扑倒在地。
郝家墙头、镇中华的人以及四周房顶上,齐刷刷响起了枪声。
老段经验丰富,见下面乱了,一声令下,墙头上的火把纷纷扔了下来,让这些土匪都暴露在了光亮中。
郝老七喊:“别伤到我姑爷——!”
唐枭已经掏出了另一把**,顶在身上那人的头上。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
呯!
脑浆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