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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奉天省警察厅奉命开始调查,相貌是‘明湖春’饭店门前那些车夫提供的。
杀手画像出来以后,几乎是评书里张飞的翻版。
唯一的区别,这个人是红胡子。
当这些车夫知道被杀死的人是洪门的赵威霆以后,一个个真是心情舒畅,他们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周大胡子的故事,所以都怀疑是他,可没一个人肯说出这个名字来。
洪门那边乱了套,大龙头意外身亡,一句话都没留下来,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幸好白纸扇方阳为人沉稳,人缘也最好,很快就平息了慌乱,顺理成章暂时代理了分舵主一职。
方阳怀疑是唐枭干的,也最有可能是他!
他想到了,甚至还提醒过赵威霆,但这报复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赵威霆的师父是洪门山主田修远,他与贺飞虎关系极好,唐枭又是鹤顶红的干弟弟,事情成了一团乱麻。
都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所以,方阳决定一切都如实汇报,不只是总舵,包括警方那边,所有怀疑都指向了唐枭。
这样一来,警察抓人也好,总舵那边与贺家翻脸也罢,都是赵威霆搞出来的!
与我方阳无关!
吉林省厅发布的那张唐枭的通缉令还在,可与那些车夫描绘出来的模样完全是判若两人,奉天警方犯了难,不知道该信谁的合适了。
后来不知道哪个大聪明灵机一动,把红胡子的肖像和唐枭的一起下发了。
唐枭还是唐枭,红胡子却没有名字。
杀人团伙,一起通缉了!
很快,吉林和黑龙江警察厅也都照葫芦画瓢,印发下去了。
哈尔滨的韩学民和林元魁知道以后,都很开心。
又一个罪名,看姓唐的还往哪儿跑?
两个人都分别认真研究过那张画着红胡子的通缉令,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来像谁!琢磨着很可能是唐枭一伙人新加入的人,就扔在了一边,无人在意。
鹤顶红没想到会闹到大帅那里,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让她更焦急的是,已经三天三夜了,唐枭五个人始终还没有回到长春城。
陈卫熊也急得团团转,按理说,无论他们是被抓,还是被当场击毙,奉天警察厅都不会再印发通缉令。
人没被抓也没死,去哪儿了呢?
鹤顶红打了无数电话,又派出人四下打听。
又过了两天,受伤最轻的丁大虎和老尿先出了院,她和陈卫熊急急忙忙去了奉天。
该找的关系都找过了,现场也查过不止一次了,只在小西边门外的保零寺菜园附近,找到了半个破烂的马车轱辘。
因为前几天又下了场大雪,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
唐枭五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半个月过去了,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还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天夜里,在奉天城浪速通2号的悦来客栈客房里,陈卫熊正陪着鹤顶红喝闷酒。
悦来客栈在奉天十分知名,价格也是不菲。
这家客栈始建于1910年,在当时的奉天城里就已经十分知名,不料1919年因电源短路引发火灾被烧毁,仅留下骨架。
1921年重新修建,改成了欧式风格。
桌上的菜很简单,只有一盘水煮花生米,还有两个切开的咸鸭蛋。
喝着喝着,鹤顶红落下了眼泪。
这是陈卫熊第一次见她哭。
“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放任不管,我该拦着他的……怪我,都怪我……”
她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就这么两句话。
陈卫熊也是心急如焚,可这时候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安慰她说:“你别这样,找不到,总比找到尸体要好,是不是?”
“怪我……都怪我……”
鹤顶红继续唠叨着,此时她已经近乎绝望。
两个人已经分析了无数种可能,该做的都做了,还是两眼一抹黑。
陈卫熊只好把话题往其他事情上引:“咱们当初的想法,现在看,还是简单了……”
“啥?”鹤顶红早就喝多了,坐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
“我和老唐说过,想要闹腾大了等招安,变故太多!现如今惹火了大帅,招安还有可能了吗?难道‘唐枭’这个名字这辈子不能用了?万一有人再把‘唐枭’和‘周大胡子’联系在一起,那时候怎么办?再换身份?”
鹤顶红苦笑起来:“招什么鸟安?活着就好!”
“是呀,活着就好……”
“来,老陈,再陪我喝一杯……”
“别喝了,你喝多了!”
“**!你还是不是个东北爷们?”
“……”
陈卫熊想说了,自己虽说在东北这么多年,可哥是南方人。
不过他没说,一口就干了。
两个人喝了一斤半的高粱烧,最后一杯酒下了肚,鹤顶红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陈卫熊帮她脱了皮靴,又盖好棉被,晃悠着回了自己房间。
黑暗中,他呆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喝酒的时候他没哭,现在就自己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没有声音,只是一滴滴地往下流,打湿的烟,还有脚面。
第二天上午,他和鹤顶红回了长春。
唐枭怎么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天晚上,他们出了小西门,又驶出了小西边门。
按照原计划,贾宝鱼他俩绕过来以后,两驾马车在保零寺外的菜地旁集合了。
五个人嘻嘻哈哈,撒尿抽烟。
他们弃了一驾马车,刚坐进车厢里要走,就感觉到了大地似乎在震动。
刘二少爷惊讶道:“我艹,地震了?”
外面车辕上的吴铁牛喊了起来:“是骑兵!”
“快跑!”唐枭喊了起来。
“驾!”吴铁牛一鞭子抽在了马**上。
晚了!
还没跑出去几步,黑压压的马队由北面压了过来,马蹄声伴随着一阵阵粗犷的呼哨声,顷刻间就将两驾马车团团围住了。
四个人都端着枪,唐枭用枪口挑开棉窗帘,借着月光看了出去,不由得好一阵惊讶。
不是骑兵。
是马匪!
至少七八百人,一眼望不到头!
全都骑着蒙古骏马,扛着长枪的蒙古马匪!
唐枭脑子飞转,难道是陈老帅的同伙?除了他,自己再也没得罪过这些人,他们要做什么?
另外,陈老帅所有人都被割了脑袋,哪里还能有这么多同伙?
马匪们安静下来,只有一匹匹马在夜色中打着响鼻。
空气似乎都黏稠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他们的马车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