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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刘家院子里支起了一排排的大铁锅,木头柈子的火舌蹿得老高,猪头、排骨、大骨头棒子,五花肉、猪下水……混着鹅毛大雪,在锅里可劲儿翻腾着。
酸菜汆白肉、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大鹅炖土豆……满屯子都飘着香气。
粳米干饭焖了一锅又一锅,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陈老帅带着四梁八柱,坐在刘家主卧热乎乎的炕头上推牌九,屯子里四个最水灵的大姑娘,在一旁伺候着端茶倒水。
这边玩着,手下把搜刮来的金银首饰、袁大头、老头票以及一些值钱的物件儿,流水一样往房间里送。
越堆越多。
这些多数都是刘家的,其他人家还是太穷了。
玩到半夜,大伙儿开始觉得无聊,陈老帅也说没意思。
炮头秃鹫在炕上蹦了起来,朝四个姑娘喊:“脱了,都**给我脱了!”
粮台山羊胡他们也跟着起哄,姑娘们哪儿经历过这种阵仗,哭喊着不从,被按在滚热的炕上扒了个溜光。
接下来,他们换了新玩法,不在炕桌上玩了,改在并排四个姑**肚皮上玩儿。
谁赢了,谁上去忙活一次,其他人只能干瞅着。
与此同时,哈尔滨傅家甸。
新世界最豪华的包房里,一军一警,推杯换盏。
包房外的走廊里,站满了桀骜不驯的奉军大兵和警察。
东省警察局局长林元魁,正在宴请新任中东铁路护路军总司令孙烈臣。
奉系军阀中,能称呼为‘帅’的人除了张作霖外,似乎只有少帅张学良和辅帅张作相。但实际上,还有一人被称为‘赞帅’,此人就是张作霖八个结义兄弟的老六,黑山孙烈臣!
孙烈臣,原名孙九功,字占鳌,后改赞尧,也是被称为“赞帅”的原因。
1872年,他生于奉天省黑山县一个染匠世家,祖籍直隶乐亭县孙家庄。
1919年8月,孙烈臣加陆军上将衔,兼黑龙江省**。
张作霖的儿女亲家鲍贵卿因向**借款,主政失策,使吉林朝野反对,于1921年3月12日辞去了吉林督军的位置。孙烈臣接替了吉林督军和**,黑龙江督军由吴俊升继任。
孙烈臣同时接任的,还有中东铁路护路军总司令一职。
因为张作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代总司令高凤城,孙烈臣就借口公务繁忙,迟迟没来哈尔滨交接,此事就耽搁下来。
直到十一月,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高凤城奉调回了吉林省,任吉林督军署顾问。
就因为他曾与原吉林督军孟恩远关系莫逆,最终落了个虚职,而他的第六混成旅旅长兼滨江镇守使,由郭瀛洲接任。
高凤城黯然离开了哈尔滨,其一众属下都人心惶惶,尤其是城防司令雷哲,每日里脾气暴躁,经常借酒消愁。
此时,东省特别区行政长官公署还没有正式成立,首任行政长官虚位以待。
吉林政坛,风云变幻。
雪停了。
太阳像个刚睡醒的孩子,红着脸缓缓探出大脑袋,雾蒙蒙的光洒在了茫茫雪野上。
呯!
唐枭开了第一枪,唤醒了沉睡的郭家店。
刘家大院墙头上,一个起身撒尿的土匪头一沉,栽下围墙。
裹着棉大衣,缩在墙头上值夜的其他匪众慌乱起来,连滚带爬去摸枪。
紧接着,就听院北高岗上枪声四起,一个又一个的或是倒地,或是栽下墙去。
住在屯子里其他人家的匪众都在往外跑,枪声中惨呼一片。
刘家大院里,一个长头发的小子跑向厢房。
呯!
还不等他拿出钥匙开门,头盖骨从后脑勺就被掀开了,破麻袋一样砸在了雪地上。
开枪的是赵木,用的是一支七成新的汉阳造。
又有人往厢房跑,同样脑浆迸裂。
天亮前,贾宝鱼在村西头绑了个出来撒尿的土匪,他交代说刘老财一家人都被关在了东厢房。
交代完,贾宝鱼杀鸡一样抹了他的脖子。
唐枭算准了陈老帅惊慌之下,一定会去拿刘家人做人质,所以命赵木死守,谁往东厢房奔就杀谁!
对其他人,他也一再叮嘱,枪下长着点眼睛,千万千万不要伤到老百姓。
事实上,他想多了。
这个时候,没有哪个村民会四处乱跑,全都缩在家里,或藏在菜窖里,老老实实一动都不敢动。
陈老帅来出北屋,躲在窗后往外看,不由吃了一惊。
房后高岗上黑压压都是人,而且都穿着灰蓝色的奉军军装。
糟了,竟然被军队盯上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岗后浮雪飞扬,明显还有大部队正在赶过来。
敌暗我明,又不知道官兵来了多少,土匪再横,也打心眼儿里怵官兵,别说五百人,就算上千人马,他也不敢和军队硬碰硬!
他没多犹豫,喊过来炮头秃鹫,吩咐道:“组织一下,撤!西北方向都是官兵,往东跑!”
粮台山羊胡早已经命人把那些钱财打包,利用房屋的掩护,驮在了一匹马背上。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
匪众拎着翻抢来的东西,大包小包扛在肩上,纷纷上马往东急奔。
到现在都没等到刘二少爷,陈老帅暗暗骂娘,又派人去带刘宁泰,他想把人绑走。
可派去的人还没到东厢房门前,就像条死狗一样扑倒在地。
鲜血都崩在了门窗上。
此时唐枭他们居高临下,要不是那些房屋遮挡住了视线,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大当家的,撤吧!”山羊胡吼了起来。
此时火力大部分集中在了刘家大院,子弹发出‘啾啾’声,打得院内积雪翻飞,惨呼声不绝于耳。
“点火!”陈老帅目眦欲裂,一声暴喝。
屯子里火光四起,刘家大院的火也燃烧起来,一匹匹惊马趁着大火的掩护,跑出了郭家店,留下了三十几具尸体,一路往东跑了。
高岗上的枪声依旧没停,可杀伤力却大打折扣。
陈卫熊回头喊:“刘铭,快去救火!”
山岗下面,刘铭、丁大虎和乔大抹子三个人,还在骑着马疯跑,马后拖着长长的干树枝。
西北风一吹,翻弄起的浮雪漫天飞舞。
刘铭下了马,喘着粗气爬了上来,看到下面火光冲天,整个人就傻了眼。
唐枭吩咐:“盛军师带人去救火,其他人,跟我追!”
他带着赵木以及四十名游击马队队员走了,其他人留了下来。
“爹——?!”
刘铭往下跑,摔倒后,滚地葫芦一样翻滚着下了山岗,陈卫熊和吴铁牛、三娃子他们连忙往下跑。
一行人绕到刘家大院南门,穿过门洞,跟着刘铭往东厢房跑,远远就听里面惊叫声四起。
院内好多房子的房檐在燃烧,上面的积雪渐渐融化。
刘铭抬脚踹东厢房大门,连续两脚也没踹开。
吴铁牛骂了句滚犊子,侧过身儿,蛮牛一样冲了过去。
哗啦——
挂了两把锁头的房门四分五裂。
厢房里面都是浓烟,刘铭跑进去大吼:“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