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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是中午醒的,又和闻卿在小炕上奋战了一个回合。
吃早饭时,他把三娃子叫了过来:“你回去把老葛他们都叫过来,赶上马车,扛上大金钩,接少爷我回家……”
他说的‘大金钩’是日本三十年式**,因其保险杆由铜合金制成且呈钩形,俗称金钩**。
十九世纪末,日本为替换性能落后的村田式**,由东京炮兵工厂的有坂成章负责研制新枪。明治三十年(1897年),新枪正式投产,即三十年式**。该枪总体借鉴德国毛瑟**设计,采用后置拉机柄、枪机前端双突锁笋,使用 6.5mm弹药。
日俄战争中,三十年式**暴露出防护不足、击针易损坏等问题。
之后,日本对其改进,在抛壳口增设防尘盖,简化优化枪机等部分,改良版便是著名的三八式**。
1914年一战爆发,日本对德宣战并出兵山东青岛,三八式**首次投入实战。
听刘铭让自己回家赶马车来接他,三娃子问:“少爷,你走不了道儿了?”
刘铭翻着白眼儿:“虎逼,哪儿这么多废话,让你去就麻溜去!”
“嗯呐!”
其实昨晚他就想明白了,嘴犟,不想承认罢了!
他觉得王大哥说得没毛病,陈小辫儿当年毕竟是个狠人,就三娃子一个人保护自己肯定不行。
那箱子钱虽说花差不多了,可人比钱金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下午三点。
玉香阁来了一驾马车,还有十三个骑马扛枪的汉子。
刘铭拎着空荡荡的皮箱,白西服皱皱巴巴,出门就钻进了马车车厢。
“驾!”
车夫吼了一嗓子,又‘啪’的一声甩响了鞭子。
十三个汉子护送着马车走远了。
街角走出了三个男人,打头这位一脸阴冷,正是陈有德陈小辫儿。
“秃鹫,跟上去,把盘子踩亮了!”他吩咐了一句。
秃头目光阴鸷,答应了一声,上马就走。
山羊胡小声说:“大当家的,这事儿……咱得往后放放……”
陈小辫儿扭过头,一脸不悦。
昨晚的事情让他十分上火,这么多年了,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大庭广众之下,让个**这顿奚落,不杀了他全家,解不了心头之恨!
可惜不是猫冬的季节,手里票子不够厚实,不然怎么会输?
山羊胡不敢看他,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科尔沁那边,不能再拖了,不然……”
他没再往下说,陈小辫儿长舒了一口气,郁闷起来。
两个月前,他们砸了双山县一户硬窑,万万没想到,这家人竟然和绰号蒙古王爷的韩苍穹有亲戚!
韩苍穹是谁?
东接盛京、黑龙江,西接伊犁东路,南至长城,北逾绝漠……他是内蒙势力最大的马匪,就连老毛子和日本人见到他都客客气气!
韩苍穹放出话来,让自己登门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消息传过来以后,那次抢到手的硬通货都没敢分,更不敢再花,所以手头才会这么紧。
“秃鹫回来以后,咱们就回科尔沁!”陈小辫儿恨恨道。
“是!”
阳光明媚。
陈卫熊走出长春火车站,就看到了那块铁皮广告牌下面,蹲着两个雄壮的身影。
大熊和吴铁牛正在玩‘憋死牛’。
地上用树枝画了个大大的‘区’字,一边两颗白石子,另一边两块煤球儿,正杀得难解难分。
“好玩吗?”陈卫熊站在了俩人身前。
大熊正叽歪着呢,玩了这么多天了,输多赢少,。
吴铁牛看着憨厚,可玩这东西脑子贼好用,别看这游戏叫‘憋死牛’,可几乎每次都能把‘熊’憋死,牛反倒是活蹦乱跳。
“去去去,一边啦扇着去!”大熊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吴铁牛抬起头,嘿嘿笑了:“熊爷,你可回来了!”
大熊趁机挪了一步,大喊:“艹!我赢啦!”
吴铁牛站起身,抬脚就踢:“赢个粑粑,我没看到!”
“哎呀我艹,铁牛你个王八犊子,你玩赖儿!”大熊蹦了起来,刚要出拳,就看到了陈卫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熊、熊爷回来了?”
陈卫熊哈哈大笑,这俩货凑一起了,有点儿意思。
他大手一挥:“走,回家!”
哈尔滨。
秦家岗大直街路北,一家饭庄包间里。
桌上的菜十分丰盛,没动几口,已经微凉。
林元魁打着哈哈:“傅会长财力雄厚,我们的价格也很公道,还望您多多考虑呀!”
傅巨川,原名傅宗渭,号巨川,1862年生于山东福山县前傅家,他36岁前务农,后‘闯崴子’去了俄国海参崴经商,也就是人们说的‘伯力客’。
据说他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就把生意做到了莫斯科。
20世纪初,积累财富的傅巨川来到哈尔滨做外贸,因其仁义乐善,很多人愿与他合作。
1910年前后,大批山东人来哈尔滨谋生,多落脚傅家甸,无亲无故,生活艰难。傅巨川召集傅家甸山东商号老板,于1915年在太古十道街万寿宫建立了哈尔滨山东会馆,同时成立了山东同乡会,并任首任会长。
此时已经59岁的傅巨川须发花白,同样打着哈哈,操着一口浓郁的山东口音笑道:“老朽这些年始终做外贸生意,唐记这些生意真不适合,买到手没多久就得亏掉……感谢林局长盛情,多多理解吧!”
林元魁脸色就变了,可傅巨川就像没看到一样,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林局长,老朽还有些杂事等着处理,这就告辞了!”说罢,他起身双手一揖,撩了下长袍,便走了。
下楼时,傅巨川腹诽,这些着装的,简直比狼都狠!
抢了唐记半年,嚯嚯个不成样子,眼瞅着要黄摊子了,就想赶快脱手,三家宝局、四间药铺、两家**,还有傅家甸和秦家岗掏大粪的营生,都要打包卖了。
十二万大洋真不贵,已经是地板价了。
可这和多少钱没关系,这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东震堂上上下下被屠了个干干净净,那唐枭是个十足狠人,谁愿意惹上这个麻烦?
万一买到手,这些人回来怎么办?
包间内的林元魁脸都绿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和韩学民还比较矜持,只是放出风去,以为哈尔滨这些商人会趋之若鹜。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个联系他们的都没有。
没两天,傅家甸卫生队闹罢工,市政那边焦头烂额,宋文柏天天跑警局找他。
唐记伍局那边的大管事又出了问题,这小子原本是警察局办公室科长高明的妹夫,本以为可靠,没想到竟然卷钱跑了!
不过才区区两千大洋,他竟然就跑了?!
不止这一件事,延爽街药铺吃死了人,苦主一大家人抬着棺材堵在了药铺门口,大掌柜皮德宇急得差点上吊。
韩学民答应赔偿五十大洋,可苦主不依不饶。
一气之下,韩学民让白副官带人过去,抢了棺材扔进了乱坟岗,并威胁说敢再闹的话,统统都抓起来!
一桩桩一件件,没一个省心的!
陈卫熊他们要不是跑了,林元魁和韩学民肯定怀疑是他背后使坏。
既然守株待兔不行,那就主动出击吧。
毕竟一个是警察局大局长,另一个是护路军司令部的副司令,这些商人谁敢不给面子?
可这两个人忘了,能有财力买下唐记的商人,又有几个没有硬实的关系?
就像刚才那位傅巨川,他与滨江道公署交涉员李家鳌就关系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