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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白西服的年轻人坐下以后,就和一旁的老管家嘀嘀咕咕。
不一会儿,陈卫熊就听明白了。
这小子姓刘,老管家一口一个二少爷。
管家也姓刘,是他们本家,三个人去开原要账,钱应该要了回来,不过刘二少爷似乎没少花。
刘管家怕回去挨骂,刘二少爷却满不在乎。
过去了两波要饭的,文的唱莲花落,嗓子不错;武的吞宝剑,满嘴都是血沫子。
陈卫熊扔了两把大子儿,刘二少爷每人给了一块大洋,要饭的‘哐哐’磕头。把这位大少爷夸成了一朵花儿。
火车在昌图县缓缓停下,刘二少爷对面的两位中年人下了车,随即一对年轻夫妇进了车厢。
男人衣着朴素,长相也很普通,透着股憨厚。
小媳妇看年纪多说二十一二岁,身着浅蓝色旗袍,身姿婀娜,一张狐媚的脸庞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
刘二少爷的目光立刻被吸引,热情地招呼这对夫妇坐在自己对面,随后便滔滔不绝地攀谈起来。
车厢内座位多得是,陈卫熊看出这位地主少爷没安什么好心思。
于是他趴在小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热闹。
“……兄弟家良田千亩,买卖铺子占了怀德县半条街……”刘二少爷越说越起劲,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家世。
原来他是怀德人。
怀德县位于长春西南,相距大约二百余里,清光绪三年(1877年)怀德设县,1903年中东铁路建成通车后,怀德县公主岭镇设了车站。
日俄战争后,1906年5月31日,在公主岭举行了南满铁路交接仪式。
至此,日本拿到了大连至宽城子的铁路经营权,俗称满铁。
此时的公主岭镇相当于日本租界,有南满铁路的铁道守备队驻扎,几乎不受中国法律约束,中方军警都不能进去抓人,这也导致很多有钱的土匪爱到那儿猫冬。
当然了,这也是有条件的,在公主岭镇必须使用**银行发的老头票儿!
没有的话,就得用真金白银溢价兑换。
火车抵达公主岭站后,还有刘房子站、陶家屯站、范家屯站和大屯站,然后才到长春。
小媳妇听得入神,脸颊泛起红晕,她丈夫却昏昏欲睡。
夜深了,铁轨发出单调的‘咣铛、咣铛’声,小媳妇的丈夫趴在桌板上,睡得口水直流,陈卫熊也困了。
可那位刘二少爷却不安分起来,他先是试探性地用脚碰了碰小媳妇的脚。
见她没有躲闪,便大胆地伸出手,藤蔓般缠绕住了她的手。
车厢里的旅客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前面座位的小伙子打着鼾,刘管家脑袋枕着皮箱,一只手套进了把手里,看样子也睡着了。
刘二少爷试图拉她离开,小媳妇却摇头拒绝,就在这时,一枚大金戒指出现在二少爷手中,毫不犹豫地将其套在了小媳妇那嫩白如葱的大拇指上。
戒指显然是太大了,刘二少爷准备的不够充分。
小媳妇瞥了眼熟睡的丈夫,猫一样轻盈地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座位。
陈卫熊忍不住笑了,这位二少爷胆子不小,小娘子也真是见钱眼开,两人一拍即合,实属罕见。
抬头往前看,就见这俩人进了卫生间。
有点儿意思。
他来了恶趣味,起身也走了过去。
厕所里,刘二少爷一双手在小媳妇身上游走着,柔声说:“我猜……你家那口子肯定不行……”
“是呀,”小媳妇媚声媚气,“人家本想和他长长久久,可他该长不长,该久不久……”
刘二少爷哈哈大笑,两只手开始往上提她的旗袍。
旗袍提到了纤腰间,又去扒她的亵裤。
门外的陈卫熊把耳朵贴在了厕所门上,铁轨声太吵,隐约听小媳妇在说:“……不行……真不行……”
他开始计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扬起了手。
咚咚咚!
再贴上耳朵听。
“是、是……你家那口子?”刘二少爷问。
“……不是,是的话……得踹门……”
咚咚咚!
陈卫熊继续敲。
刘二少爷喊了起来:“有人!”
咚咚咚!
他锲而不舍。
刘二少爷无奈了,只好扭开门闩,打开了一条缝隙,恶狠狠道:“**吧?没听见我说有人吗?”
“我着急,要拉裤兜子了!”陈卫熊说。
“去别的车厢!”
“不行,哎呀呀——不行啦,真快拉裤兜子了!”
刘二少爷急了,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金项链,从门缝塞了出去:“拿着,买条新裤子!”
真是财大气粗,陈卫熊笑呵呵接了过来,成色不错,重量也不错。
刘二少爷插好门,小媳妇提着自己的亵裤,正羞答答地看着他脖子上的另一条项链,这条可比刚才那条还粗。
刘二少爷久经欢场,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此时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心疼这些,伸手就摘了下来,往小媳妇白净纤细的脖子上一套:“拿去玩儿!”
随后抱起了她,放在了洗手盆上,刚要抬起两条大腿,门又响了。
咚咚咚!
我艹!
“谁呀?”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还是我……”
“嘎哈?”
“我相中刚才那个镏子了。”
“你**……”刘二少爷这个气呀,这哪里是什么憋不住了,这是敲诈勒索来了!
“信不信我**出去掐死你!”他吼道。
陈卫熊憋着笑,把声音控制在恰到好处,既要让里面的人听到,还不能吵醒车厢里面的人:“信,可我还是想要那个大金镏子……”
刘二少爷没招儿了,只好回身商量。
进了嘴里的肥肉,小媳妇怎么可能吐出来,说啥也不同意。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刘二少爷眼珠一转,朝外喊:“要不出来了,你看看能不能这样,我完事儿以后,大哥你进来快活快活如何?”
小媳妇一听就急了:“不行!除非……除非他把刚才那条金链子给我……”
“说啥呢?”陈卫熊没听清。
刘二少爷重复了一遍,门外的陈卫熊怔了一下,这太出人意料了,相比之下,他已经是老派人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骂了句世风日下,转身就回去了。
他一边往回走,还一边摇头,这娘儿们肯定是从窑子里赎出来的,业务太熟练了。
回到座位,又看了一眼那边,就见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是小媳妇的丈夫,他竟然醒了……
不对,看来他根本没睡!
明白了,这哪里是**,明摆着是仙人跳,弄不好还得绑了那位刘二少爷。
陈卫熊不由得有些气馁,看来自己真是老了,竟然走了眼!
小媳妇的丈夫起身走了过来,陈卫熊对面早就没人了,他坐了下来,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那张原本忠厚的脸,变得阴森起来。
活脱脱换了个人。
陈卫熊抱拳过肩,施了个东北土匪的坎子礼,可惜因为坐着,不能颠几下。
压着嗓子道:“并肩子,咱吃的是‘横梁子’饭,甩的是老‘黑蔓儿’,你们‘扯龙袍’也好,‘拉凤裙’也罢,咱不‘踩盘子’,也不‘插旗子’,各码‘山头’,各亮‘蔓儿’,谁也别碍谁的道儿,可好?”
这番话里:
并肩子是兄弟;
横梁子饭,是做土匪买卖;
甩黑蔓儿,意思是如果自己报名号的话,报的可就是土匪名号,你敢听吗?
扯龙袍、拉凤裙,意思是你们做的事情无论好坏,我不干涉;
踩盘子,指侦查或插手别人的地盘;
插旗子,指抢占别人的地盘或利益;
码山头,各自占据自己的地盘;
亮蔓儿,亮出名号,表明身份。
男人愣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梳着大背头的长脸汉子,竟然是土匪。
下意识前后看了看。
此时再看这些呼呼大睡的人,竟然看谁都像是土匪了。
他们这些放鸽子、做仙人跳买卖的,最是惧怕‘横门’或是胡子,前者不讲道义,直接开抢;后者人多势众,一窝蜂般掏枪就干,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内心惧怕,可他依旧面不改色,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吃横梁子’的老合,小弟招子不亮,行‘燕门’,甩‘白蔓儿’,这单买卖做完,带上‘花票子’立马‘扯呼’,打扰了,并肩子您高抬贵手!”
陈卫熊不觉惊讶,是‘燕门’就对了,那小媳妇也肯定不是他老婆。
‘花票子’指的是妹子或女同伴。
他呵呵一笑:“‘燕子’飞得再高,也别碰咱的‘横山头’,‘门’开得再大,也别挡咱的‘阎王道儿’,撤你们的,咱就当没见过!”
男人如释重负,起身抱拳拱手,一句话没再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