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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猫被陈卫熊说的不吭声了,大奎可没管那些,趁吴铁牛不注意就掀开了棺材盖,见到死人,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走的,今天就出?”他问吴铁牛。
吴铁牛听到了他说话,回过身儿,斜着通红的眼珠子看他:“先生给算的日子,咋地呀?你觉得不妥?”
知道他憋着火,更清楚这货什么爆脾气,大奎没敢说话。
吴铁牛跪在雨中,用力摔碎了孝子盆,大吼一声:“老不死的,你走好!”
赵木扶他起身。
陈卫熊说:“我就不去了,老赵,你替我送送吧!”
他坐老田的马车回了大库,大奎和三猫犹豫了一下,这下雨咆天的,墓地里都是泥。
两个人懒得去,于是也跟了回去。
很快,吴家在白事先生的指挥下起了灵,家里聚了好多前来吊唁的邻居,因为下着雨,就没让这些人去墓地。
按照约定的时间,丁家也起了灵。
送葬队伍不长,细雨绵绵。
小刀他姐盛秋莲,乔大抹子父母,都跟在了送葬队伍里。
拉着纸牛的板车里面,装的是他们两家的全部家当,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无非是些被褥和换洗衣服。
路上,乔大抹子问丁大虎,为啥要扎纸牛,咋不是马?
祥叔解释说,牛象征着勤劳和家务,马代表着力量和勇气。所以女性去世时,家人会烧纸牛纪念,寓意着希望逝者在另一个世界能够避免辛劳,享受安宁;男性去世时,则烧纸马,希望逝者来世能高官厚禄,骑上骏马,继续享受荣耀和尊贵。
一旁的白事先生说:“老先生有学问!”
祥叔连忙客气。
白事先生又说:“关于女性烧纸牛,还有一个说法。”
“哦?先生说来听听!”祥叔说。
“牛与马不同,马只喝干净水,而牛则会喝脏水。女性一生中承担大量家务,产生许多脏水,尤其是每月月事后的清洗。传说,女性死后,要喝掉生前使用过的这些脏水。因此,女儿为免母亲喝脏水,就会烧一头纸牛,替母亲喝掉这些脏水……”
众人恍然大悟,祥叔也竖起了大拇指。
两边的白事先生都是贾宝鱼找来的,因为是熟人,不会坏事。
江畔壹号院曾经的护院二丫头和老尿也在,他们是有任务的,埋了吴铁牛父亲以后,小刀和吴铁牛、丁大虎、乔大抹子、赵木、贾宝鱼等人要返回去。
他俩和祥叔要把盛秋莲,乔大抹子父母和丁大虎他娘、他姐,平安送到春河县柳林乡,然后再去长春。
丁王氏一开始不想走,可架不住儿子连哄带骗,只好躺了进去。
躺在棺材里,老太太觉得还挺舒服。
儿子孝顺,里面铺了被褥,棺材板材很薄,头上脚下也穿了些钉子眼儿,躺在里面并不觉得闷热。
伴随着喇叭声和哭声,棺材晃晃悠悠,丁王氏竟然睡着了。
两伙送葬队伍在半路遇上了,很快来到了马家沟河对岸的贫民义地,下葬了吴铁牛的父亲。
“娘?”丁大虎打着油纸伞,拍了拍棺材板儿,“娘?!出来吧!”
没动静儿。
丁大虎连忙打开棺材盖,见老娘嘴角挂着笑,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他也笑了,用力推了一把:“娘,快醒醒……”
老太太一动不动,丁大虎慌了:“娘?娘?!”
小刀和乔大抹子他们都围了过来,赵木手伸进了棺材,探在了丁王氏鼻子下面。
接着就是一惊:“人走了!”
所有人都呆了。
丁大虎放声大哭,丁大霞扑了过来,这次她可是真哭。
谁都不会想到,这老太太稀里糊涂了一辈子,竟然来了个无疾而终。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走的,虽说来到了春末夏初,天气开始炎热,可今天下着小雨,棺材又不是密不透风,按理说憋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伙只好再挖一个墓坑,丁大虎一边挖一边喃喃自语:“怪我,都怪我,娘肯定是憋死的……”
丁大霞哭得死去活来。
贾宝鱼劝她:“别哭了,老太太是有福之人,故土难离,为了不拖累你们,所以才利利落落地走了。”
少了吴铁牛的父亲,又没了丁大虎的娘,只剩下了乔大抹子的父母,还有丁大霞和小刀的姐姐盛秋莲,两个人搭了伴儿。
目送祥叔、二丫头和老尿护送着他们离开后,一行人往回走。
丁大虎目光呆滞,一路絮絮叨叨:怪我,都怪我,娘肯定是憋死的……怪我,都怪我……
贾宝鱼和赵木商量,还是让他先回家吧,这么疯疯癫癫的肯定坏事儿。
乔大抹子说带他回自己家,他一个人回去可不行,赵木让他好好安慰安慰,别耽误明晚的大事。
当天夜里,贾宝鱼在火车站接了九个人,都来自长春。
大熊也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鹤顶红同样带了九个人,来到了位于奉天城小北门外的杏儿胡同。
九名手下并没有靠前,她一个人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羞答答的大姑娘,手里抱着个柳条编织的小筐。
鹤顶红不由一怔。
这姑娘看模样也就十八九岁,丹凤眼,桃花腮。
她可真白,白的让鹤顶红感觉自己肯定像个煤球一样。
开门的苗小朵也愣了一下,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女人,她穿了套镶嵌着红边儿的黑绸衣裤,脚上是双麂皮小靴。
看不透年纪,可她的腰是那么纤细,**像两个倒扣的大海碗,饱满紧实。
这让苗小朵有些自惭形秽,不敢再多看一眼。
“你、你找谁?”她结巴起来。
鹤顶红左右看了看,没错,东数第一家。
“我找周富贵,是这家吗?”
“哦,是,快进来吧!”苗小朵连忙往里让她。
鹤顶红有些狐疑,问:“你是?”
“我叫苗小朵,是、是周大哥的邻居,我娘新蒸了豆包,让我给他送过来……”
苗小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张嘴就把实话说了出来,似乎有半点儿隐瞒都让她有负罪感。
“哦!”鹤顶红点了下头。
这时,就听院子里唐枭在喊:“小朵,有人来吗?”
鹤顶红朝她微微颔首,迈步进了院子。
大门关上了,苗小朵鼻尖还留着一缕香气,似乎不是胭脂味儿,说不清道不明,好闻。
听到周大哥喊了声姐,她这才松了口气,快步回了家。
进了自家院子,苗小朵又蹑手蹑脚来到了东墙下,侧耳倾听起来。
“进屋说!”是那个女人在说话。
周大哥很开心:“哎,快进屋!”
再听,已经没有声音了。
苗小朵怅然若失,这个女人真好看,她真是周大哥的姐姐吗?
母亲在屋里喊她:“这丫头,傻站在院子里干啥?”
苗小朵抱着筐,赶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