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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客们都走了,这些人一多半都是上麦村的村民。
北方农村,干半年歇半年,这年头娱乐项目几乎没有。
到了猫冬的日子,不好赌的男人要么忙活自己家炕上的人,要么去琢磨别人家炕上的人。
好赌的男人每天就一件事,出来耍钱,耍上钱以后,对炕上那点儿事儿,就几乎失去了兴趣。
房间里只剩了九个人。
刘凤琴他们三个,还有高老四他们六个。
刘凤琴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了,淡淡道:“这两年没少赚钱吧?”
高老四脸都白了,不敢说话。
光头鼻血止不住了,情急之下,伸向桌上一个报纸糊的烟笸箩,抓了一把旱烟叶捂在了鼻子上。
贾宝鱼不高兴了:“**吧?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高老四有些茫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白用了这么久的房子是不?不该付些房租吗?”贾宝鱼说。
“是,是是是,我这就去拿!”
说完,高老四慌忙跑进了西屋,剩下五个小子站在那里战战兢兢,谁都不敢说话,更不敢看他们。
光头还捂着鼻子,不过看样子应该止住血了。
高老四很快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年头久远的木头匣子,看样子还不轻。
放到桌上以后,拉开了盖子,点头哈腰说:“都在这儿了,老婶儿你看看,其实也没赚多少,乡亲们也没几个大子儿,我们花销也大……”
贾宝鱼探头看了看,多数还真都是大子儿,袁大头和老头票也有一些。
刘凤琴没看,摆了摆手,赶苍蝇一样:“去吧,我回来了,这个家就该还给我了!”
“是,是是是!我们走,这就走!”高老四长出了一口气。
六个人灰溜溜走了,一刻都不敢多留。
刘凤琴四下看了看,眼泪就下来了,曾经人声鼎沸的老宅,如今造成了这个样子,从今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了。
“大熊啊,喊富贵儿进来吧!”她说。
院子里,光头含糊不清道:“我艹,烟叶这么好使吗?”
高老四一肚子的火,抬脚就踹在了他**上,怒声道:“你**没长心吧?”
走出院子,他往车厢里看了看,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也没敢多看。
黑暗中,唐枭默默看着他们往西走了,声音传了过来。
“四哥,去哪儿呀?”一个人问。
高老四说:“先回县城,妈了戈壁的,我就不信这俩人还不走了!”
“……”
不一会儿,贾宝鱼出来了。
两个人赶着马车和马进了院子。
唐枭轻声说:“这些人留不得,咱们走了以后还得回来!”
“那是一定的,可总不好在高家宰了他们,要不我追上去?”贾宝鱼说。
“不急,这么快就死了的话,也是个麻烦!”
三个人住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刘凤琴已经做好了早饭,笑道:“这个家也没什么东西,对付一口吧!”
确实简单了一些,一锅小米粥,还拌了个萝卜条咸菜。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唐枭说:“嫂子,你一个人可不行,我们路过县城,帮你找两个使唤丫头吧!”
刘凤琴说:“不用,村里有合适的人,我慢慢踅摸。”
“那也行!”
贾宝鱼问:“家里还有地吗?”
“有,还有十五垧地,租给乡亲们种了,这两年租都没收。”刘凤琴说。
贾宝鱼点了点头,有地就好,起码有了生活保障,至于昨晚那箱子钱,只能越花越少。
大熊闷声闷气道:“放心,那几个小子不会再来了!”
“好!”刘凤琴没问他们为什么不会再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她相信唐枭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吃完饭,大熊就出去了,很快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刘凤琴连忙出去,就见他正在收拾园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架条,连忙说:“放下,快放下,不用你干,改天我慢慢弄就行!”
“待着也没事儿,看着闹心……”大熊憨笑着说。
屋里。
唐枭怼了贾宝鱼一下:“瞅啥呢?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贾宝鱼快哭了:“我**不会干活儿!”
“麻溜出去!”唐枭竖起眉毛。
没招儿了,他只好蔫头耷脑往外走,跟着大熊开始收拾院子。
刘凤琴有些不好意思,进屋说:“这孩子,真实诚!”
“嫂子,我琢磨着,只有地不行,是不是还得琢磨琢磨来钱道儿?”好日子过惯了,唐枭怕她吃苦。
刘凤琴笑笑说:“放心吧,县城里还有十几个门面,始终租着!元良也有些后手,都装在坛子里,埋在了后院,真缺钱的话,我会挖出来用的。”
唐枭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说:“财不外露,轻易不能动!嫂子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真有什么事情的话,去长春找我姐,或者去郝家大院,让他们联系我!”
“嗯,放心吧!你好好的,不用惦记我……嫂子一直想劝你几句……”
“您说。”
“有些路,不好走,你高大哥就是例子!当年洗手以后,我劝他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可他不甘心,你看看……这人呐,抗不过命!”
唐枭没吭声。
“一切财富,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哈尔滨的家业没了,我一点儿都不心疼,心疼的是广志兄弟……”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哽咽道:“既然城里这条路没走通,就别再走回头路了,那些人哪,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吧!”
两个人聊了好多,两个多小时后,大熊他俩才回屋,浑身大汗。
这俩人身后还跟着三个大老娘们,进屋就叽叽喳喳起来。
“哎呀,真是凤琴回来了!”
“他姑奶,昨晚到家的?”
“……”
一看就是乡里的亲戚,刘凤琴也连忙起身客气。
唐枭没和她们寒暄,低头侧身出去了。
看着干净利落的大院子,他呵呵笑了,这俩家伙还真能干,杂物都清理了出去不说,园子的土都翻了一遍。
那些架条一段段掰折后都摞在了墙边,这都是烧柴。
屋里的刘凤琴在介绍大熊他俩,说多亏了这几位兄弟送我。
唐枭去了马厩牵马,很快他俩也出来了,三个人骑马走了,把车厢留了下来。
出院子时,左右邻居探头探脑,唐枭压低了草帽,刘凤琴追了出来,用力摇手喊:“常回家看看!”
唐枭没回头。
大熊喊:“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