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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是蔡家的女儿，韩学民就是一怔。
蔡家？
他当然知道蔡家，龙江道不知道蔡家的可不多。
蔡子炎，其父辈就是齐齐哈尔最大的布商，在天津卫和青岛各有一家织染厂。
到了蔡子炎这一代，更是承担了朝廷运输食盐的生意，做了引商，逐渐在龙江道形成垄断集团，获取了巨额利润。
民国开始，蔡子炎原本就与黑龙江都督宋小濂交好。
民国三年，护军使兼民政长朱庆澜到任，他马上审时度势，主动靠拢。
两年后，朱庆澜受到第一师师长许兰州逼迫离职调京后，蔡子炎马上又投靠了许兰州，并与新到职的毕桂芳交好……
怎么说呢？
这是个标准的商人，骑在墙头的红顶商人，眼睛里只有利益。
只是韩学民对蔡家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并不清楚他的女儿是否嫁给了张作相。
抱着这些疑问，他迅速调整好心态，又问：“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话也说大了吧？据我所知，你家老爷好像现在还不是司令，凭什么让我做司令？”
蔡秋巧‘咯咯’笑了：“难道你觉得我家老爷的官职，会止步一个个区区旅长不成？”
这话没毛病，如果一个旅长就做到头儿了，蔡子炎怎么可能把女儿嫁出去？
韩学民又问：“就凭你一张嘴，我就能做上司令？”
“当然不行，你要准备钱，至少上百根金条，我才能保你坐上司令的宝座！”
听到这句话，韩学民才彻底相信了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
当然了，还要亲自把她送到城里的蔡家，才能彻底放心。
“好！我送你回去，以后怎么联系你？”他问。
“去奉天北关西下洼子张府，写上拜帖即可……对了，你叫什么？”
“韩学民！”
“谢谢韩司令，可以送我回家了！”说完，蔡秋巧伸手放下了门帘，把韩学民隔在了外面。
外面的韩学民不禁咋舌，做胡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娘儿们！
车厢里，蔡秋巧汗就下来了。
别看刚才她如此镇定，不卑不亢，可毕竟只是个女人，又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场景，要不是从小生活在大富之家，嫁出去以后眼界又得到了扩展，今天这场面无论如何也应付不来。
至于说什么司令，不过是随口应对。
不过，这胡子外型倒是不错，高大威武，真肯花钱的话，也不是不能运作。
当然了，司令就扯淡了！
不过到那个时候，还由的他了？！
她稳坐在了车厢里，外面的韩学民却为了难，单单是自己同意不行，整整八车财物，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手下这些兄弟就算不敢造反，也会有怨言。
思来想去，他编造了一个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故事，说车里女人与自己有渊源，她的父亲曾经救助过自己的母亲如何如何。
江湖人物，最讲究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些人再是舍不得，也不能抢了大掌柜恩人家的东西，于是一个个垂头丧气起来。
韩学民抽调了十个人，把蔡秋巧和那些货物送回了家，还搭进去了两匹马。亲眼看到这个女人进了蔡府，出来进去的人都喊小姐，他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回到黑风寨后，为了鼓舞士气，第二天又带着人抢了三个屯子。
其中就有唐枭家那个屯子：六道沟！
几个月后，韩学民坐不住了，他把寨子交给了炮头，带着金银细软，还有关系最好的粮台、水香和翻垛的，三个人奔了奉天城。
蔡秋巧没骗他，甚至还为他引荐了张作相。
张作相为人低调，性格却是豪爽，在家中宴请了这位四姨太的救命恩人。
第二次再登门，韩学民没见到张作相，把大半钱财交给了蔡秋巧。
这些财物换成小黄鱼的话，不止百根！
可这一等，就是半年。
等的几个人灰心丧气，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酒才喝到一半，粮台、水香和翻垛的拍了桌子，翻了脸，分了韩学民的钱财，各奔东西。
这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一次机会，韩学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继续咬牙死等。
熬到开春，已经身无分文，他就去了浑河的罗士圈码头扛苦力。
后来不知蔡秋巧怎么知道了，打发人来送了一些大洋，他这才安稳下来，却也不敢乱花。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北洋**逐渐收回中东铁路附属地的管辖权，吉林、黑龙江两省分别派兵在哈尔滨和中东铁路沿线布防，并成立了中东铁路警备司令部。
再次登门张府，蔡秋巧把一张委任状放在了他面前。
那一刻，韩学民眼泪差点没下来。
同年12月26日，他走马上任，果然做了司令，不过是副职。
得知韩学民果然做了司令，粮台三个人连忙跑到哈尔滨找他，可因为一年前的背叛，韩学民已经记恨在心，表面嘻嘻哈哈答应给他们谋个职位，却拖着不办。
他恨他们，想看着这三个人穷死！
三个人还没等穷死，就被唐枭杀了，大卸八块。
唐枭以为这三个人一死，韩学民肯定会很害怕，另外，从匪窝带出来的钱财，以后就都归他一个人所有了！
唐枭猜对了一半。
韩学民确实恐惧，因为他想不明白谁会杀这三个人。
可关于钱财，唐枭真想多了，那时候的韩学民不说身无分文吧，也是两手空空。
所以，韩副司令缺钱，非常缺钱！
别看住的院子不小，可那是司令部分的，来哈尔滨不过才两年，虽说吃拿卡要不少搂钱，可架不住花销太大，直到现在也没多少存款。
他大掌柜都不做了，又花了那么多的钱才谋得了这个职务，单是有了身份地位不行，他还要赚钱！
回本都不行，怎么着也得百倍、千倍地赚回来！
东震堂教徒众多，傅杰这些年更是玩弄女人无数，肯定积攒下了大量钱财。
至于说唐枭？
他一个小小的粪头儿，凭什么捷足先登？何德何能吞并东震堂的资产？
韩学民和林元魁聊完以后，又去仓库转了一圈，见记者们还在排队照相，医院也送来了好多担架，他又找到了林元魁。
“林局长，我看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咱们人手也够，我就带人先回去吧！”
林元魁差点骂娘。
仓库里那么多尸体，还有前后楼的尸体，这些都得运走，他竟然想拍拍**就走？
转念又想，走就走吧，这个搅屎棍儿，在这儿也没什么好事儿！
于是笑呵呵拱了拱手：“辛苦韩司令了，眼瞅也要天亮了，你们就回去吧！”
“好！”
韩学民大摇大摆上了小汽车，那些大兵们迅速列队。
林元魁本以为他还会说上几句唐枭，让自己敲打敲打他，没想到人家一句就走了，这就怪了。
难道他不想敲唐枭的竹杠？
如果没这个意思，先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林元魁拿出了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背着风刚要点燃，猛地一下想到了什么，不禁愣起神来。
那边的汽车已经发动了，司机要开车，却听韩学民在后面说：“别急，多热一会儿车。”
咚咚咚！
林元魁敲响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