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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不难查。
两天时间,鹤顶红就得到了消息,攻打郝家大院的是摩天岭仁义军。
她有两个选择:
一是召集几伙绺子,去灭了摩天岭;
二是走官方渠道,由吉林警察厅出面,请奉军剿匪;
贺飞虎太了解这个侄女什么个性了,见她召集大熊他们开会,推门就进了屋。
“嘎哈?你掺和啥呀?去去去,玩你的留声机去!”鹤顶红往外赶他,前几天她在城里给老爷子买了几件洋玩意儿,让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我听听……”贺飞虎一**坐了下来,开始卷旱烟。
鹤顶红无奈了,不再搭理他,继续说:“大春儿,你去联系双顶子的红胡子;大熊,你去联系德惠饮马河的李老蔫儿;老九,你去联系达家沟的田瞎子……你们……”
“等一下!”贺飞虎拦住了她,所有人又都看向了老爷子。
他‘吧嗒吧嗒’点着烟,这才说:“我不同意!”
“有你啥事儿呀?”鹤顶红眉头一皱。
贺飞虎说:“手痒了是吧?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十六七岁呢?非得带着人身先士卒攻山头儿才舒坦是不是?”
鹤顶红抱起了肩膀:“依着您的意思,这个仇就不报了呗?”
“不是不报,是用的方式方法太蠢!”
“我不想求人!”鹤顶红当然清楚他要说什么,马上封了他的嘴。
“怎么能是求呢?”贺飞虎弹了弹烟灰,“无论是警方还是军方,剿匪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情,咱动动嘴皮子而已,为啥非要用笨法子?红胡子和田瞎子他们不是人情?那些绺子里兄弟的命就不是命?”
鹤顶红不吭声了。
贺飞虎知道,这丫头就是闲不住了,可算来了个大活儿,就想折腾折腾。
可今非昔比了,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
他继续说:“听叔的,让军方去剿匪,你老老实实在家等消息就行了!”
鹤顶红眼珠一转:“行!”
贺飞虎一怔,答应得太痛快了吧?
“我得跟着去!”
“不行!”贺飞虎气笑了:“一帮当兵的,你个大姑娘跟着干吗?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我可以装扮成男的,啥事儿没有!话放这儿了,不让我去的话,我就用自己的法子!”
贺飞虎无奈了,只好答应下来。
鹤顶红当天就跑去了吉林县,晚上宴请了警察厅厅长翟文选。
翟文选一身便装,携夫人来赴的宴,他个子瘦高,头发极短贴着头皮,额头宽阔,单眼皮下一双眼睛十分有神。
翟夫人姓李,闺名淑华,出身书香门第,毕业于双城女子师范学校。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翟文选出任黑龙江省安达厅盐抚民通判期间,李淑华创办了林甸县初高两级第一女子小学,民国七年三月,出任校长。
李淑华与鹤顶红很亲,两个人把着手说说笑笑,把翟大厅张晾在了一旁。
“说来家里住,怎么又去住旅馆?”李淑华埋怨起来。
“算了,麻麻烦烦的,待两天就回去了……嫂子,我给你买了条围脖,你试试……”
说着,她从一旁椅子上的大袋子里,拿出了一条光泽油亮的紫黑色围脖,这是紫貂制作的,看着雍容华贵,枪毛又粗又长又亮,仿佛一根根银针似得。
“呀,太漂亮了!”李淑华接了过去,手轻轻拂过,底层的蜂毛根根灵动,青灰色绒毛根部密实。
这种紫貂极其昂贵,哪怕一条围脖,也要比一件大衣贵出好多,翟文选不悦道:“花这么多钱干啥?上次你送的那件貂皮大衣,我都没让你嫂子穿出去……”
“咋不能穿?”鹤顶红也不高兴了,抓起围脖就往李淑华脖子上围,“你穷嗖嗖地买不起,你妹子我还买不起吗?谁要是瞎叭叭,让他来找我!”
李淑华本就清秀,黑紫色的围脖戴上以后,更显得那张俏脸分外白皙。
“红影,太贵了,嫂子不能要……”她连忙往下摘。
“不行,不要也得要!”鹤顶红霸道起来,弄得两口子哭笑不得。
鹤顶红接过李淑华摘下来的围脖,放进了袋子里,说:“对了,还有我大侄子翟毅的一套西装,尧臣和尧光??两件大衣,回去给他们试试看合不合身儿,不合适我回去换……”
“这丫头,尽乱花钱!”李淑华埋怨起来。
菜上桌了,三个人边吃边聊,虽说有嫂子在,鹤顶红也不隐瞒,把摩天岭仁义军的事情说了。
不等她提出想要帮忙剿匪,翟文选脸色就难看起来,用力放下了筷子,沉着脸道:“真是无法无天!我听说过这伙人,放心吧,我与暂编吉林陆军第一混成旅旅长张九卿关系莫逆,我来安排!”
“谢谢哥!”鹤顶红开心起来。
菜过五味,翟文选说:“我要走了……”
“去哪儿?”鹤顶红一怔。
“去奉天省城,任东三省盐运使。”
“呦,升官了呀!”
翟文选并没有多少喜色,闷声道:“哪儿都一样,我走了,你以后少惹祸,知道了吗?”
鹤顶红撇了撇嘴,马上说:“这次剿匪,我得跟着去!”
翟文选立了眉毛:“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去?”
“给我拿几套你们的服装,就当联合剿匪了……”
“乱弹琴,不行!”
“嫂子……”鹤顶红一把搂住了李淑华的胳膊,摇晃起来,“你看看我哥,又吼我……”
“文选,”李淑华劝了起来,“有话好好说,再说了,老妹儿身手好,她想跟着去玩儿,你就帮帮她呗!再说了,毕竟是郝家的事儿,就算今天妹子不来,咱也得帮不是?”
这话不假,当年郝家没少帮翟家,真张嘴的话,翟文选不可能不帮忙。
两天后。
暂编吉林陆军第一混成旅步兵第一团,奉命到摩天岭剿匪。
土路上积雪已经化尽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望不到头尾,团长程明骑在马上,怎么瞅省警察厅带头的这个小警察像个娘儿们。
鹤顶红一身黑色的警察**,高头大马,黑色皮靴油亮,英姿飒爽。
她把脸蛋儿洗得干干净净,只是脸蛋儿线条柔和,挺翘的鼻子太过精巧,哪怕有副浓郁的剑眉,也难以消除那股隐隐约约的胭脂气。
大熊、老九、大春儿和老葛他们九个人也都穿上了警察**,骑着马跟在鹤顶红身后。
团长程明笑道:“何老弟是行政科的,怎么还负责剿匪?”
鹤顶红化名何小唐,身份是省警察厅行政科干事。
她冷着脸,放粗了嗓子说:“行政科承担整饬风俗、保护治安,调查户口,稽查工程、管理营业及消防警察等工作,匪患正是‘保护治安’范围内的职责,有什么奇怪的吗?”
程明干笑两声,又问:“何老弟看着身子骨有些弱,可胸肌不小,常锻炼吧?”
早上起床后,鹤顶红用白布将胸用力束了好几层,可毕竟规模在这儿呢,怎么看都与众不同。
“什么眼神儿?我从小就有些鸡胸不行吗?”鹤顶红没好气起来,这个人真像个老娘儿们,絮絮叨叨不停聒噪。
程明连忙抱歉:“呦,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呵呵笑着,这个酸脾气,和自己的二姨太简直是一模一样,不用猜了,就是个娘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