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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枭提议用秦川。
陈卫熊有顾虑，毕竟刚接触，现有的这些掏粪工秦川又都非常熟悉，一个弄不好，很快就会形成他自己的势力，那时可就是铁板一块了。
唐枭说，让大抹子和大虎过去吧，他俩都是实诚人，对咱们的忠心更没问题。
陈卫熊把大背头都挠乱了，这俩人，一个死犟死犟的，另一个虎逼朝天，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就像唐枭说的那样，这俩人虽说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可忠心是没有问题的。
又不需要他们参与管理，能把看到的、听到的，传达回来就行。
再一想，又提了小刀，说这小子机灵，让他也过去吧！
唐枭没舍得，说算了，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吧！
陈卫熊就没再提，事情越来越多，身边的人确实不够用。
大抹子和丁大虎离开后，就剩下有赵木和吴铁牛、小刀，再加上孙迷糊、光头老六，也不过才五个人。
猴子、旭东和老三他们都是以前老许和张僧的人，怎么都隔了一层。
唐枭吃完土豆，拍了拍手，小刀已经把茶水递了过来，装好一锅烟丝，小刀已经划着了洋火。
陈大茶壶直撇嘴，这厮有些派头了，这就是舍不得小刀的原因。
吴铁牛要照顾他爹，先回去了。
唐枭让秦川详细聊聊这门掏大粪的生意，听他说完，都有些沉默。
据秦川说，截止到1919年秋天，不完全统计，傅家甸有14910户人家，人口合计为115209人，已经是十年前的四倍。
他们向百姓收取的清厕费，不能脱离市政局的指导价，要在其范围内。
这个范围是，每家每户每个茅厕，每个月一毛至三毛钱之间。
郭明扬这几年，始终是按照两毛钱收取的。
即使是这个价格，好多人家也掏不起这个钱，而是用桶自己掏，拎远后偷偷倒掉。
正因为这样，到了夏天，好多街道臭气熏天。
疫情过后，最近这几个月，哈尔滨物价飞涨，钱越来越毛，郭明扬几次想涨价，可老百姓反应很大，都不了而了。
按照合约，每年要给市政局上交管理费800大洋，而他们每年能收上来的费用，不过才2000大洋左右，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钱收不上来。
扣除800管理费，剩余的1200大洋，还不够给二百多名掏粪工开工钱的，所以才会向城市周边农户出售粪肥，来填补亏空。
一年下来，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正因如此，郭明扬手下这些人始终都是苦哈哈。
也正因为这样，郭明扬才又是泼粪，又是连唬带吓霸占了秋实阁，找来赛秋香帮他打理生意。
因为尝到了甜头，所以始终惦记着百花楼。
其实唐枭和陈卫熊从未指望这门生意能赚多少钱，两个人看中的是这些人手，可还是没想到，竟然如此穷酸不赚钱。
怪不得林元魁听说他要拿下这个买卖后，并不怎么上心，还说等赚到钱再说，看来人家不是客气，而是知道这买卖就**是个赔钱货！
郭明扬有秋实阁，可他们不能拿着宝局和药铺的钱填补亏空吧？
唐枭很挠头，于是问：“价格不能涨涨？”
秦川摇头：“物价越来越高，很可能工钱都要涨了，可清厕费想涨，难上加难……”
陈卫熊也说：“物价确实有点儿不像话了，很多行业的工钱也确实在涨，京城那边卖苦力的，卸一天货也能拿个三五毛钱！再看看咱们这嘎哒，平均一个月才一块大洋，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都快活不起了！想从老百姓兜里再往出掏钱，肯定不容易！”
唐枭半晌不语，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一个主意渐渐成形，不过他没说出来。
几个人把要做的事情一项项捋顺后，秦川告辞，唐枭送他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两个人在寒风中点了根烟。
“秦哥……”
秦川拦住了他，笑道：“唐爷，以后我就是您的兵了，叫我老秦或者大川都行！”
唐枭呵呵一笑：“大川可不行，那就叫老秦吧！”
“中！”
“能拿下这个活，又解决掉这些麻烦，多亏了你……”
“唐爷，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你，我这条命今天即使没扔冰窟窿里，也得蹲了苦窑……”
唐枭笑道：“扯淡，没有我的话，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秦川叹息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
唐枭很欣慰，对这个身材矮小却嗓门洪亮的汉子感官越来越好：“那行，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每个月工钱十块大洋，年底分红，你觉得怎么样？”
刚才人多，这件事唐枭就没提，可此时就不能不说了。
秦川慌忙摆手，“别别别，我以前一个月就两块大洋，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用得了十块钱？”
“你没成家？”唐枭惊讶起来。
他苦笑道：“哪家好姑娘，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臭掏粪的！”
“父母都不在了？”
“嗯，九月二号，同一天，都死在了那场瘟疫中。”
唐枭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咱们好好干，以后肯定娶个大家闺秀！”
两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下雪了！”秦川伸手接了片雪花，入手即化。
唐枭说：“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两个人抬头望天。
很快，大雪把哈尔滨涂成了白色，呼出的气息化作了雾，耳边似乎都听到了圣尼古拉教堂的悠扬风琴声……
第二天晚上，唐枭单独宴请了市政局局长，也就是林元魁拐着弯儿的一单挑儿宋文柏。
姐妹的丈夫之间的关系，就是‘一单挑儿’，也叫‘连襟’。这是是雅言或书面语言，在古代的时候便早已有了此称呼。
在东北一些地区，也把这种关系叫‘连桥儿’。
林元魁外面女人的情人是宋文柏五姨太的情人，所以两个人的‘一单挑儿’拐着弯儿。
“宋局长……”
“叫大哥！”宋文柏已经微醺。
“大哥！”唐枭感叹那四根小黄鱼的魔力，连忙给他满上酒，这才说：“了解完才发现，这活儿是个赔钱货呀！”
宋文柏叹了口气：“这个我们也知道，可没办法呀！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面拨款今天推明天，明天退后天……本以为张大帅上来能好一些，可去年老鲍任了吉林督军，今年又跑去督办中东铁路公司兼护路军总司令，一天一个令儿，乱糟糟的，谁还关注民生啊？”
唐枭连忙说：“大哥，您别误会，我倒不是想省那点儿管理费，就是琢磨着，市政局能不能下个通告，把清厕费用往上提一提……”
宋文柏为难起来，“合约里面的指导价格是有弹性的，你们完全可以做主嘛。”
“我明白，可降价容易涨价难，没有上面的明文指导，就像我们和老百姓抢食儿吃似的，太难了！”
“是呀，难，都难呀！”
两个人撞了下酒杯，各自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宋文柏这才说：“市面上什么都涨价，城市卫生几年了，价格始终没动过，也该往上调调了！不过，咱先说好了，通知我们可以发，可出了什么乱子，我不负责！”
“乱不了！”唐枭十分肯定。
“哦？”宋文柏有些诧异，他太了解这些刁民了，郭明扬折腾了这些年，也没把费用收全过，好多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大哥，实不相瞒，我有些想法，毕竟刚刚接手，真要是上来就涨价，这个活儿肯定干不下去……”
宋文柏懵了，又想让我发文涨价，又说涨价后没法干，这小子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