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第438章 魏国灭,天下终于一统于刘备之手

却说魏室偏安蜀中已历三世。

自刘备克复洛阳,汉祚三兴以来。

魏庄王曹操遗脉遂徙益州,依剑阁之险,仗巴蜀之饶,勉力维系半壁江山。

然今上曹叡临朝十余载,蜀中豪族阳奉阴违,南中诸部时叛时附。

朝中更无司马仲达这般柱石之臣,江山早显倾颓之象。

这日朔风卷着冻雨扑打成都宫阙,魏王曹叡独坐偏殿,正对着一卷《孙子兵法》出神。

齐国的李相十分推崇这本兵书,所以曹叡也时常研读。

他想知道这本书究竟有何玄妙。

精读它,自己又能否改变如今的颓势?

忽闻殿外脚步杂沓,光禄勋不及通传便踉跄入内,扑倒在地泣奏:

“大王!……曹宇将军战死,昨夜……昨夜已殉国了!”

……

一番激烈的议论过后。

恰此时,宫城外隐隐传来万民哀嚎之声。

曹叡令出宫查看,但见城中百姓扶老携幼,各携细软争相南奔,哭喊声震彻云霄。

哨探返身跪奏道:

“大王,城中大乱,百姓皆言齐军不日将入城。”

“此刻四门拥堵,逃难者相互践踏……”

曹叡此刻面色惨白如纸,连声唤道:

“速传文武!速传文武!”

少顷,德阳殿上冠盖云集。

尚书令率先出班谏道:

“今成都兵不满万,将只余乐进之子乐楙等数人。”

“若欲迎敌,无异以卵击石。”

“臣等商议,不如暂弃成都,南奔七郡。”

“彼处山高林密,更可借南中各部蛮兵,他日整军再战未迟。”

话音刚落,阶下转出一位清癯老臣。

光禄大夫谯周手持象笏,声若洪钟:

“荒谬!南蛮久反之地,昔全仗司马懿丞相雷霆手段方得暂安。”

“今若往投,是羊入虎口也!”

“且蛮人重利轻义,安肯为我所用?”

太常杜袭急道:

“既然如此,不如西投巴国。”

“賨人骁勇,地形险绝,昔高祖皇帝也曾借其力定天下……”

“更属荒唐!”

谯周须发皆张,“自古岂有寄人篱下之主耶?”

“臣料今日汉室,如日中天,必吞巴蜀。”

“若先称臣于巴,待巴国覆灭再降汉室,岂非受两重之辱?”

“倒不若径降汉帝。”

“……刘玄德仁德布于四海,老臣更听闻其晚年愈发重视感情,相当仁厚。”

“只要大王此时封锁府库,举成都之众而降汉,其必厚待大王。”

“如此上可守宗庙,下可保黎民,愿大王慎思之!”

曹叡默然不语,目光扫过丹墀下众臣。

但见许多人虽着魏官衣冠,眼神却闪烁不定。

他心知这些蜀地士族早存异志,当下强压惊惶,拂袖道:

“容寡人三思。”

退入后殿,惟见心腹大臣赵俨候在灯影里。

这位历仕曹操、曹丕、曹叡的三朝老臣,此刻卸去冠冕,只着素袍。

“伯然可知前殿之事?”

曹叡颓然跌坐胡床。

赵俨缓缓斟茶:

“谯大夫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道。”

“什么?连你也……”

曹叡猛然攥紧袍袖,“庄王当年入蜀,曾与本地豪族约法三章。”

“保其田宅,许其仕宦,联其姻亲。”

“数十载苦心经营,竟换得今日众叛亲离?”

赵俨苦笑一声:

“大王可知,三日前成都尹张肃之子张表,已秘密会见汉使?”

“陈祗、裴越等旧蜀子弟,更早就与洛阳暗通曲款。”

“这些人随时可将大王首级献与刘永,以换新朝爵禄。”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曹叡面容明暗不定。

他忽想起月前巡视军营时,见守城士卒食不果腹的模样。

又忆起去岁大旱,豪族们围积米粮致使饿殍遍野的惨状。

良久长叹:

“这蜀中江山,终究不是曹家江山……”

“这许多年来,曹家始终是借居于此。”

“大王明鉴。”

赵俨近前低语,“今若主动归降,尚可存曹氏血脉。”

“若待城破之日,恐重蹈项羽垓下之祸。”

曹叡行至窗边,望见宫墙外火光点点,隐约传来“早开城门”的呼喊。

他转身时泪落如雨:

“非是寡人畏死,实不忍成都军民再做无谓之牺牲。”

“只是……祖父庄王、父文王,我祖孙三代基业,竟终结于叡手矣……”

“大王可知吴国灭时,刘备是如何对待孙权子孙的?”

赵俨轻声道,“皆封侯赐宅,保其荣华。”

“盖因三兴汉室,正要示天下以宽仁。”

更漏将尽时,曹叡终于取过绢帛,亲书降表。

待墨迹干透,他唤来谯周:

“劳大夫走一遭,将此卷并蜀中图籍送往汉营。”

十二月初一,霜重雾浓。

成都北门外十里长亭,曹叡素服白马。

率世子曹殷及文武六十余人,皆反缚双手,舆榇随行。

那棺木以荆木制成,粗糙简陋,正是古代亡国之君请罪的象征。

辰时三刻,汉军大至。

但见玄甲映日,旌旗蔽空,中军大纛下跃出一将。

金盔紫袍,正是刘备次子,吴王刘永。

他急步上前,亲手为曹叡解缚,又命焚毁舆榇。

“魏王深明大义,使蜀中百姓免遭战火,此乃莫大功德。”

刘永执曹叡手共乘王辇,温言道:

“陛下在洛阳早有明诏,若魏王肯降,必以厚礼相待。”

刘永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无比狂喜。

因为他赌对了,成都真的已经民心尽失,大家都不愿意再助曹氏了。

曹叡虽不愿降,可他架不住曹氏众叛亲离。

有骨气的魏国人已经差不多全部死在了战场上。

剩下的,都是一群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了。

车驾入城时,满城百姓夹道跪迎。

有耄耋老者泣呼:

“四十年离乱,终见汉家旌旗!”

曹叡在车中闻此,闭目长叹:

“原来民心向背,早定天命。”

同时,汉军正在清点府库:

得粮四十八万斛,金银各二千斤,蜀锦二十万匹。

刘永金甲白马,受璧时忽见道旁古柏无风自折,心中微动。

遂执曹叡手叹道:

“魏国之亡,与元仲无关,实乃两国国力相差之巨耳。”

于是,刘永拜曹叡为骠骑将军,赐宅北宫旧址。

然后一面派人去收降剑阁的邓艾,一面又派人前往洛阳报捷。

话分两头,

绵竹城头,汉旗猎猎。

姜维正督造连弩,忽见麋威踉跄闯进军帐。

这位参军顾不得拭去额间汗珠,抓着案几边缘急道:

“将军在绵竹整顿已逾旬日,成都近在咫尺,为何仍然按兵不动?”

“末将刚得飞鸽传书,吴王殿下昨日已受曹叡归降,此刻正在成都论功行赏!”

他喘着气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交给姜维。

“您看,这是成都细作抄录的安民诏,上头盖着吴王金印!”

帐中诸将闻言皆变色。

廖化忍不住以拳击柱,震得铠甲铿然作响:

“自阴平凿山开道以来,我军伤亡逾万。”

“如今功劳尽被他人所取,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众将议论纷纷间,唯见姜维缓缓展开舆图,指尖划过涪水关时停留良久。

“诸君稍安勿躁。”

姜维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解释。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褪色锦囊,“出征前夜,诸葛丞相曾赠我一枚锦囊。”

“如今眼看成都将下,于是在克定绵竹之后,吾便拆开了丞相赠我的锦囊。”

众人急忙问锦囊里写了什么?

姜维乃不慌不忙地将锦囊置于案上,丝帛展开处。

“暂缓进兵”四字墨迹如刀劈斧凿。

众人望着锦囊上写着的这四个大字,无不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姜维环视众将,声音渐沉:“

灭蜀之功震主,蜀道之险割据。”

“诸君可记得当年高祖伪游云梦?”

见廖化若有所思,他续道:

“我天朝军队,是魏人数倍,要取蜀地易如反掌。”

“可饶是如此,朝廷依然派遣张郃统率大军屯驻汉中,其中深意诸君还看不透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朝廷在汉中放这么多军队,肯定不是用来对付魏军的。

而是为了防止有人入蜀后,借着山川之险,在那里割据。

“将军是说……朝廷恐灭蜀之将据险自立?”

廖化忍不住发问。

“正是。”

姜维也不避讳,颔首道:

“张郃将军乃是开国元老,对汉室忠心耿耿,更是李相爷的门生故吏”。朝

“廷派他来,名为策应,实为监军。”

“若我军抢先入成都,即便忠心可鉴,也难免遭人猜忌。”

麋威急道: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默许吴王去收降曹叡?难不成……”

姜维目光深邃:

“吴王与越王,近来颇多异动。”

“此次吴王轻骑突进,抢在我军之前入成都,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丞相要我暂避锋芒,正是要我们看清这盘大棋。”

“敢问将军,”麋威压低声音,“所谓‘上面’,究竟所指为何?”

姜维摇头:

“……此非我等所能过问。”

“当务之急,是尽快收降剑阁邓艾。”

“传令,派能言善辩之士,持我手书往说邓艾。”

众将退出大帐后,姜维独对烛火,又取出锦囊细看。

在“暂缓进兵”四字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

待星移斗转,自有天时。

就在此时,亲兵来报:

“洛阳钦使到,已至三十里外。”

姜维整衣出迎,心中暗忖: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

深冬的剑阁,云雾缭绕在峭壁之间。

邓艾站在关城上,望着北方绵延的群山,手中的军报已被攥得皱褶不堪。

“父亲,麋威已在关下等候多时。”

副将邓忠低声禀报。

邓艾缓缓转身,眼中布满血丝:

“成都……真的降了?”

“确凿无疑。”

“曹叡已受封骠骑将军,文武百官各得封赏。”

营帐中顿时哗然,诸将面面相觑,有人已经按捺不住:

“将军!我等当如何是好?”

邓艾沉默良久,良久,冷笑道:

“姜维遣使来收降吾辈,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他环视众将,“你们可知道,如今成都虽降,但汉室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绵竹位置:

“姜维偷渡阴平,九死一生,本该第一个进入成都。”

“为何刘永却能抢先一步?这其中必有蹊跷。”

邓忠疑惑道:

“父亲的意思是……”

“刘永身为庶子,一向渴望证明自己。”

“如今他抢在姜维之前拿下成都,必然志得意满。”

邓艾眼中精光闪烁,“我们若投姜维,不过锦上添花。”

“若投刘永,却是雪中送炭。”

众将还在犹豫,邓艾已下定决心,下令道:

“传令下去,拒绝姜维招降。”

“全军整装,奔赴成都!”

与此同时,

成都吴王府内,刘永正大发雷霆:

“好个姜伯约!竟敢抢在孤之前招降邓艾!”

“成都明明是我打下来的,他怎么敢收降邓艾军马!”

正如邓艾所料,刘永一心渴望证明自己。

而收降曹叡之事因为过于顺利,使得刘永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他想要一步到位,将邓艾的军马也一并给收降了。

毕竟入蜀之后,最大的两项功绩就俩。

一个是收降曹叡,一个便是收降邓艾。

前者是蜀中之主,具有强烈的**意义。

后者则是手握重兵,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

人性总是贪婪的,刘永亦是如此。

张峻急忙劝解道:

“殿下息怒,邓艾是否归降尚未可知……”

正说之时,哨探飞奔入内:

“报——”

“邓艾率本部两万全师,直奔成都而来。”

“已到城外五十里处!”

刘永闻言,又惊又喜,急忙率众文武出城相迎。

只见邓艾大军纪律严明,在城外列阵如云。

邓艾本人卸甲白衣,跪在道中哭拜:

“闻大王自江南用兵以来,算无遗策。”

“刘氏之盛,皆大王之力也!艾故甘心俯首。”

“如姜伯约之辈,当与决一死战,安肯降之乎?”

这番话正好说中刘永心事。

他自幼因庶出身份备受冷落,如今听得邓艾如此推崇,不禁喜形于色。

刘永亲自扶起邓艾,拍了拍他的肩膀,喜道:

“得将军来投,永如虎添翼也!”

是夜,吴王府大摆筵席。

酒过三巡,刘永醉眼朦胧地指着满座官员:“

汝等幸遇我,故有今日耳。”

“若遇他将,必皆殄灭矣。”

众官纷纷起身拜谢,唯独邓艾在旁轻声提醒:

“大王,姜维欲收降末将,其心可诛。”

“如今他在涪城按兵不动,恐有异志,大王宜早做准备。”

刘永醺然点头,次日便修书一封送往洛阳,信中极力渲染姜维“按兵不动,意存观望”之意。

暗示其有不臣之心。

只要除掉姜维,那么这灭蜀之功便是他的了。

有了灭蜀之功,自己的威望也肯定能够水涨船高。

朝中那帮老臣也得掂量掂量。

这封信到达洛阳时,正值深冬以来第一场大雪。

太子刘禅在东宫展开刘永送来地奏疏,其书略曰:

“臣永顿首再拜,谨奏父皇陛下:”

“臣以樗栎之材,荷戟前驱,受钺西征。”

“前奉密诏阴平之策,乃效淮阴故事。”

“率敢死之士,裹毡悬索,缘崖凿道,昼伏夜行七百余里。”

“时值秋霖滂沱,崖壁苔滑,士卒堕涧者十之二三。”

“臣犹亲负戈弩,蹈白刃而前,终破阴平天险,直捣蜀北腹心。”

“九月庚戌,臣部至江油故关,适逢魏将曹彰率军三万驰援。”

“臣亲执桴鼓,令士卒多张旗帜为疑兵,自引精卒八百伏于摩天岭。”

“待其军过半,突发神机弩射之,流矢贯曹彰左目。”

“其子曹楷急来相救,臣突阵斩之,枭其首悬于辕门。”

“魏军见主将殁,阵脚大乱。”

“臣乘势掩杀,斩首万余级,获铠仗辎重如山。”

“此战之烈,江水为之赤流,朔风为之呜咽。”

“十月丙寅,臣闻曹据聚残兵于绵竹,乃昼夜兼程驰击。”

“彼恃城高池深,臣使士卒负土填堑,亲挽强弓射杀城楼督将。”

“会天降雷火,臣趁势先登,手刃曹据于敌楼。”

“魏室宗亲连丧于臣手,实乃父皇神威所庇,大汉天命攸归。”

“然有镇西将军姜维,拥兵三万屯涪城,距绵竹不过百里。”

“臣六发羽檄请援,彼竟以“整顿军备”为辞,坐观成败。”

“及臣克复绵竹,彼方徐徐而来,且欲分兵守险,阻臣南下成都。”

“臣观其意,似欲效韩信请封齐王故事,此实社稷隐忧。”

“臣既破竹乘胜,遂率锐卒直趋成都。”

“时魏主曹叡自知天命已去,白衣舆榇,跪献国祚。”

“臣思蜀地新附,人心未安,若遽杀降主,恐生变故。”

“故权宜授其骠骑将军虚职,暂稳时局。”

“此诚如当年高祖封雍齿之义,非敢专擅也。”

“今成都府库尽封,宫阙无恙。”

“臣已分兵镇守剑阁、葭萌诸关,更收编魏卒精壮者万人充为前部。”

“惟姜维所部仍踞涪城要冲,臣屡诏不至,恐生异图。”

“伏乞父皇速遣重臣接掌蜀政,另颁明诏促维交卸兵权,庶免萧墙之祸。”

“臣本鲁钝,然每念父皇教导之恩,常涕泣誓心。”

“今幸仗天威,连克强敌,虽肝脑涂地,未足报陛下万一。”

“所有战功诸事,具列另册,伏惟圣鉴。”

“臣永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刘永这篇奏疏,通篇都在夸大自己的战功。

并有意淡化姜维指挥的几场重要战役。

反而着重强调了拿下绵竹之后,姜维按兵不动,不肯发兵成都的事。

刘永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暗指姜维或有不臣之心。

欲效韩信请封齐王之故事,所以才逡巡不前。

不过,刘永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两年刘备的身子一直很不好。

国内许多奏疏,尤其类似刘永这种重要军折,都是由监国的刘禅负责批阅的。

所以刘永这篇弹劾姜维的奏疏自然没能流到刘备那里去,而是落在了刘禅手里。

刘禅阅罢奏疏,困惑地看向近侍州泰,说道:

“姜将军忠心耿耿,二弟此言恐怕有失偏颇。”

州泰躬身道:

“此等军国大事,太子还是请陛下圣裁为妥。”

然而当刘禅来到刘备寝宫时,却被侍从拦在门外:

“太医令吩咐,陛下需要静养,太子请回。”

刘禅犹豫片刻,只得转道丞相府。

李翊正在批阅奏章,见太子来访,急忙起身相迎。

“相父请看,”刘禅递上奏疏,“二弟这封信,孤实在看不明白。”

李翊细细阅毕,沉吟道:

“太子不必忧心,此事交给老臣处置便可。”

刘禅顿时眉开眼笑:

“有相父在,孤便可高枕无忧了!”

说罢,便兴冲冲地去找好友踢蹴鞠了。

待太子离去,李翊立即召来三子李安:

“你持我手书,八百里加急送往汉中。”

“务必亲自交到诸葛丞相手中。”

李安疑惑道:

“父亲,蜀地既已平定,为何还要劳动诸葛丞相?”

李翊目光深邃:

“收降曹叡易,安定蜀地难。”

“如今我军功勋格局已固,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父亲是要借机……整顿军功集团?”

李安似若有所悟。

李翊负手望向外面的雪景:

“你不必多问,速去速回。”

就在李安连夜出发的同时,成都的形势正在急剧变化。

刘永采纳邓艾建议,封谋士刘基为益州刺史。

然后又大肆分封亲信,更在城南筑起一座雄伟的“定鼎台”,日日宴请蜀中官员。

这日宴会上,刘永酒酣耳热,竟当着众臣之面说道:

“当年父皇在时,常夸赞兄长仁厚。”

“如今看来,若非本王平定西蜀,汉室何日才能一统?”

座中诸臣皆变色,这等言论已近僭越。

邓艾趁机进言:

“大王功高盖世,理当更进一步。”

“如今姜维驻军涪城,恐生变故,不如先发制人。”

“将军有何妙计?”

刘永醉眼朦胧地问。

邓艾压低声音:

“可令张峻率军北上,以协防为名,接管涪城防务。”

“若姜维抗命,便是谋反实证。”

刘永大喜,当即下令张峻点兵,即日北上。

消息传到涪城时,姜维正在与诸将议事。

廖化拍案而起:

“刘永这是要夺我们的兵权!”

麋威更是怒不可遏:

“我等浴血奋战,他们却在成都花天酒地!”

“如今还要来抢功,天理何在!”

姜维沉默良久,忽然问道:

“洛阳那边可有消息?”

“尚无音讯。”

麋威答道,“不过听说李丞相派其子李安前往汉中,想必是去见诸葛丞相了。”

姜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传令三军,明日拔营,移师梓潼。”

“将军这是要退让?”

众将不解。

“非是退让,而是以退为进。”

姜维意味深长地说,“刘永越是咄咄逼人,就越快自取灭亡。”

……

话分两头,

大军最前线,诸葛孔明独立于城楼。

望着远处蜿蜒如蛇的栈道,手中羽扇轻摇,却拂不去眉间深锁的忧思。

距陛下三兴汉室已过廿载,而今洛阳城内暗流汹涌,这偏安蜀中的胜局反倒显得格外脆弱。

“丞相,李安持手书到。”

亲兵低声禀报。

孔明转身,见风尘仆仆的信使跪呈锦囊。

拆开看时,还真是老相爷李翊的亲笔。

信不长,字字千钧:

“汉室虽复,祸起萧墙。”

“吴王结党,越王养士。”

“今姜维退守梓潼,宜遣治儿前往相助。”

“魏延可用,然需制衡。切切。”

孔明默然良久,将信递给侍立一旁的年轻参军李治。

这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眉目间却已有其父李翊的沉稳气度。

李治阅毕,神色微变,躬身道:

“丞相,家父之意,是要学生先去姜维将军军中效力。”

孔明颔首:

“既然老相爷如此吩咐,公子便先去吧。”

“那丞相这里……”

李治略显迟疑。

孔明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

“公子且宽心,亮自有安排。”

“如今相爷既有计较,你便速去梓潼。”

送走李治,孔明即命亲兵召魏延前来。

不过半炷香功夫,魏延大踏步走上城楼,铁甲铿锵作响。

他远远便拱手道:

“丞相召末将何事?”

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压抑的不满。

孔明不急于回应,待他走近,方缓缓道:“

文长,我知道你对我将你所献的偷渡阴平之计交给姜维去执行这件事耿耿于怀。”

魏延一怔,没想到丞相如此直白,只得硬生生回道:

“末将不敢。”

“你献策有功,我岂不知?”

孔明羽扇轻点地图,“然阴平险峻,非伯约这般熟悉地形者不能为。”

“我也知你立功心切,如今就有一功交给你,若你能成功,将来自有你升腾的机会。”

魏延眼中闪过精光,忙问:

“不知丞相欲委何任?”

孔明指向梓潼方向:

“如今蜀地虽定,然蜀中尚有三股军力。”

“吴王刘永所部,邓艾魏国旧部,以及姜维前军所部。”

“我本部尚有十万大军,加上张郃将军的五万大军,合计也有十五万人。”

“我欲分兵两万与你,前去梓潼驻扎,观察局势,随时待命。”

魏延眼珠转动,忽然压低声音:

“丞相如此安排,莫非是担心蜀中这三支军队有不臣之心?”

孔明微微颔首:

“……防患于未然。”

“吴王乃陛下次子,素有不臣之语。”

“去年,还被江南官员弹劾说,吴王与流亡海外的孙吴余孽有勾连。”

“甚至出卖军械、粮草到海外去,这都是吴王利用老相爷定下的对外通商之便所为。”

“但不管怎么讲,如今吴王在成都大肆分封,已经严重逾规。”

“且邓艾旧部虽降,其心难测。”

“姜维忠心可鉴,然其军中新附者众。”

“你此去,名为协防,实为监视。”

“待朝廷安抚之策施行,蜀地才是真正的平定。”

“届时你的功劳,并不亚于姜维偷渡阴平。”

魏延大喜,单膝跪地:

“末将必不负丞相重托!”

待魏延走远,城楼转角处转出一位白发老将,正是车骑大将军张郃。

他捋着花白长须,意味深长地笑道:

“丞相何故欺瞒老实人?”

孔明佯作不解:

“儁乂何出此言?”

张郃踱步至地图前,手指轻点洛阳方向:

“我在京中待了许多年,岂会看不出吴王、越王有争大位的心思?“

“老皇帝重亲情,对太子的态度始终不够坚定。”

“这才会让两王心怀希望。”

“如今你派魏延这莽夫去前线,不论将来是何结果,卷入太子之争,都不会有好下场。”

孔明沉默片刻,终于轻叹:

“儁乂要拆穿我的计谋吗?”

张郃摇头:

“丞相如此安排,定是得了李相爷的授意。”

“李相爷在朝中经营二十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既然相爷如此安排,我又何必多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不知,丞相站在哪位皇子一边?”

孔明不答,反而问道:

“将军以为,魏延此去,可能成事?”

张郃冷笑:

“魏文长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吴王刘永如今收了魏国之众,虽不见得其尽皆归心,但还是不好收场。”

“毕竟他是皇子,我们的圣主陛下,又是千古第一‘仁君’,您说是么?”

张郃意味深长地望着诸葛亮说道。

“至于邓艾旧部,那更非善类。”

“只怕魏延此去,非但不能制衡,反会激化矛盾。”

“正因如此,我才派他去。”

孔明忽然道。

张郃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丞相是要……”

孔明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转身对亲兵道:

“备酒菜,我要与张将军共进晚餐。”

不多时,

亲兵在城楼中设下小案,端上一盘炙烤得金黄的小鹿肉,配一壶温酒。

张郃夹起一块鹿肉,细细品味:

“这半岁小鹿的肉,果然鲜嫩。”

孔明为他斟酒:

“儁乂可知,为何选半岁小鹿?”

张郃放下筷子,静待下文。

“太老则肉柴,太嫩则无味。”

“半岁之鹿,刚断母乳,始食百草。”

“肉质既有幼兽之嫩,又有野物之香。”

孔明意味深长地说,“治国用兵,亦是如此。”

“时机才是最为关键的。”

张郃举杯:

“那老夫愿闻其详。”

孔明函授:

“儁乂手握五万精兵,乃军中砥柱。”

“魏延此去,不论成败,皆可牵制蜀中三股势力。”

“待京师消息,你我再做决断。”

“李相爷的意思呢?”

“老相爷信中虽未明言,然遣子入姜维军中,其意已明。”

孔明从袖中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今早到的密信。”

张郃展信观看,面色数变。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圣体欠安,速定蜀中,回师备变。”

“陛下他……”

张郃惊问。

孔明颔首:

“所以魏延必须去。”

“只有他在梓潼制造紧张,我们才有理由尽快平定蜀中,回师洛阳。”

张郃长叹一声:

“好一盘大棋!只是苦了魏文长,至今蒙在鼓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孔明举杯,“待平定蜀中,还需儁乂与我同心协力。”

两只酒杯相碰,酒液微漾。

与此同时,李治快马加鞭,三日便抵达梓潼。

姜维闻报,亲出营寨相迎。

见李治风尘仆仆,不由问道:

“公子何故匆匆而来?”

李治奉上父亲手书:

“家父命我前来相助将军。”

姜维阅信,眉头微蹙,随即展颜笑道:

“……相爷多虑了。”

“蜀中局势虽复杂,尚在掌控之中。”

李治环顾左右,低声道: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维会意,引他入中军大帐,屏退左右。

李治这才道:

“离京前,家父曾密嘱在。”

“说越王刘理近日频繁联络朝中大臣,结交京中权贵。”

“朝中恐有异动。”

“家父担心,若陛下……若有不测。”

“蜀中新定,人心不宁,必生大变。”

姜维神色凝重:

“……相爷所虑极是。”

“只是我部多收蜀人之兵,稍需时间整顿。”

“魏延又率两万兵马来‘协防’,实为监视,行动更加不便。”

“家父正是虑及此点,”李治道,“才命我前来。”

“魏延那边,自有丞相安排。”

“将军当务之急,是尽快整合兵力,特别是要争取邓艾旧部的支持。”

姜维摇头:

“邓艾略过我,直接去投降吴王殿下。”

“只怕他心思也不单纯。”

李治摸了摸下巴,旋即说道:

“将军且安心在梓潼整顿兵马,我听说你入蜀之后,收降了蜀地不少兵马。”

“这些人毕竟是新附之众,其心难测,将军还是要小心防范。”

姜维颔首,正欲开言。

人报魏延已经领军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