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第390章 论单打独斗我不怵你,论行军布阵我更比你强!

深山雨雾中,

孙权召集残存臣子于军帐议事。

诸臣衣冠不整,面带饥色,相对默然。

忽有哨骑急报:

“大王!齐军搜山部队已至十里外,旌旗隐约可见!”

帐中顿时哗然。

顾雍之侄顾承急道:

“事急矣!请大王速决去留!”

有大臣出列,谏道:

“臣闻曹魏尚据益州,不若投之。”

“借魏之力,或可再图恢复。”

话音方落,立即有人反对:

“荆州已入齐手,昔日小道尚可通行。”

“今携百官家眷,如何瞒天过海?此计断不可行!”

又有人建言道:

“不如取道交州入益州。”

“交州地僻,齐控制力薄弱,或可安全通过。”

吕范摇头叹道:

“交州乃瘴疠之地,山险水恶。”

“昔征士燮时,十兵九不回。”

“今携老弱妇孺,无异于自寻死路。”

众人争执不下,孙权转问张昭道:

“子布有何高见?”

张昭颤巍巍出列,老泪纵横:

“老臣斗胆直言:自古无寄他国而能王者。”

“以臣观之,汉能吞魏,魏不能吞齐。”

“若称臣于魏,是一辱也。”

“待魏为齐所灭,再降于齐,是两番之辱矣。”

“不若直降于齐,或可裂土封王。”

“如此方能上守宗庙,下保黎民。”

“愿大王三思。”

话音未落,阚泽厉声喝道:

“腐儒之见!岂可妄议社稷大事!”

言罢,他转身对孙权拱手正色道:

“大王若欲降齐,当初便该纳土归顺,必得厚待。”

“然今焚建业、退会稽,使齐军损兵折将,苦不堪言。”

“既无功德于齐,却又复欲寄人篱下,安望优容?”

孙权悚然动容,沉声道:

“……德润之言是也。”

“然则计将安出?”

阚泽近前低语:

“臣闻温县船坞尚存,舟楫颇备。”

“不若移驾该处,大兴造船。”

“齐军若逼之急,可扬帆出海,别求生路。”

“若齐军自退,则可徐图恢复。”

“进退有据,方为上策。”

孙权沉吟未决,转问叔父孙静:

“叔父以为如何?”

孙静沉吟半晌,乃叹道:

“为保全孙氏基业,唯有此法。”

“然观朝中大臣,尤其江东大族,多存降齐之意。”

“彼等断不肯舍弃祖业随大王远遁。”

“大王若行此策,须……须以防万一。”

孙权闻言,目光渐锐。

旋即眉头拧起,断喝道:

“孤意已决!即日移驾温县!”

遂传令三军准备开拔。

又密召禁军统领之一的周胤:

“百官及其家眷,务必‘请’同往。”

“若有违抗者……”

孙权做了个手势,“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胤心领神会:

“臣明白,必不使一人漏网。”

命令既下,军营大乱。

许多官员闻讯,纷纷求见孙权,皆被禁军拦阻。

张昭闯帐哭谏:

“大王!强迁百官,必失人心!三思啊!”

孙权冷面相对:

“子布老矣,不知时事。”

“今若留人在此,明日即为齐军内应。”

遂命禁军“护送”张昭等众回营。

是夜,雨中开拔。

禁军持刃押解,百官拖家带口,踉跄而行。

有官员试图逃跑,皆被捉回,当众鞭笞。

一老臣悲叹:

“不意孙仲谋英雄一世,末路竟如董卓!”

另一人低语:

“噤声!欲招杀身之祸耶?”

雨中行列蜿蜒如长蛇,哭声与风雨声交织。

孙权乘马监押,面色铁青。

吴国太车驾行经其身侧,掀帘叹道:

“吾儿此举,恐失江东最后人心。”

孙权默然良久,答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待他日重振江东,彼等自然明白孤之苦心。”

行至天明,温县城郭在望。

江边船坞果然尚有大小船只数十。

孙权稍露喜色,对阚泽道:

“德润此策大善!”

众人抵达温县,但见城郭巍峨,港口舟楫如云。

温县县令率僚属出城十里相迎,跪拜道:

“臣等恭迎大王驾临!”

孙权扶起县令,温言道:

“卿等守土有功。”

遂命取金帛厚赏温县官员。

入城途中,

但见市井繁华,商铺林立,港口桅杆如林。

俨然东南一大都会。

孙权不禁感叹道:

“孤向重造船之业,不意温县繁华至此!”

由于温县有着天然的良港,加之孙权此前十分重视发展造船业。

便使得地处会稽东南,远离战火的温县,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宴席间,孙权问县令:

“城中存粮几何?”

县令答曰:

“府库存粮可支三月。”

“本地渔民多出海捕鱼,日获鲜鱼数以万斤计。”

孙权沉吟片刻,道:

“取半数存粮,混以鲜鱼,犒赏三军。”

周胤谏曰:

“大王,存粮可备不时之需,尽数犒军恐……”

孙权摆手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

“军心不稳,纵有一座粮山又有何用?”

又密嘱周胤道:

“先饱将士,次及百官,最后才及其家眷。”

周胤心领神会道:

“臣明白,军心为先。”

次日,军中炊烟袅袅,米香鱼鲜之气弥漫全城。

将士们久饥得饱,皆欢呼万岁。

而百官及其家眷所得膳食,虽不及军队丰盛,亦足果腹。

孙权登城巡视,见汉军迟迟未至,温县富庶远超预期,不禁动心。

召张昭、阚泽等议:

“温县城坚粮足,舟楫便利。”

“孤欲暂都于此,卿等以为如何?”

张昭谏曰:

“大王,温县虽富,然距齐军太近。”

“若其大举来攻,恐难久守。”

阚泽却道:

“臣观地势,温县背山面海,确可暂据。”

“然须急修防御工事,以备不测。”

孙权遂下令:

“征发民夫,加固城防,多备擂木砲石!”

三日间,温县热火朝天。

全民都忙碌了起来。

然孙静私下面见孙权:

“大王,臣观天象,齐军不日至矣。”

“温县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今港口舟船众多,当及早收归军用,以防万一。”

孙权悚然,问道:

“叔父之意是……?”

孙静低声道:

“请大王下诏:所有出海舟船尽归公用,渔民充作水手。”

“如此,即便城破,亦可泛海而去。”

孙权从之,即命周胤:

“收缴民间舟船,登记渔民壮丁,充入水军。”

此令一出,温县顿时哗然。

一老渔夫跪求:

“大王!小民全家靠打鱼为生,若收舟船,如断生路啊!”

周胤厉声道:

“大王有令,敢违者斩!”

遂强征舟船数百,渔民千余人。

是夜,

孙权登楼望海,但见港口舟船尽悬吴旗,俨然成水军大寨。

阚泽悄然而至:

“大王,臣闻民间怨声载道,恐非长久之策。”

孙权长叹一声:

“孤岂不知?然事急从权。”

“若温县不守,这些舟船便是江东最后的希望。”

与此同时,

陈登也率领一支汉军,循迹追至温县。

但见城郭坚固,防御森严,不禁顾左右叹道:

“孙权真枭雄也,穷途末路犹能据险而守。”

遂下令围城,却暂缓进攻。

次日,遣使至城下喊话:

“大汉征南将军陈登,奉旨讨逆。”

“吴主若肯归降,必奏请天子。”

“封侯赐爵,厚待孙氏后人。”

“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悔之晚矣!”

城上孙权闻言冷笑,却不动声色。

然城中百官闻之,多有心动。

是夜,竟有数名大臣欲缒城降汉,被巡夜士卒拿获。

押至孙权面前,一臣泣道:

“大王!齐军势大,温县虽坚,终难久守。”

“不若……不若……”

“不若降齐?”

孙权截口道,面色阴沉,“拖下去,暂囚别室。”

待众人退下,孙静悄然而至:

“大王莫非被齐军说动了?”

面对想要叛逃的大臣,孙权竟没有直接处置。

孙静便意识到孙权可能内心也有一丝动摇了。

孙权长叹一声:

“叔父,今困守孤城,外无援兵,内乏粮秣。”

“该当如何,孤实茫然。”

孙静正色说道:

“大王试想:若降汉室,不过得一侯爵,从此寄人篱下。”

“汉室岂能真心待我孙氏?”

“必是长期边缘化,防我东山再起。”

“届时无权无势,仰人鼻息,大王能甘心否?”

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当个侯爵,过一辈子富家翁生活那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对孙权这种一国之主,从王降至侯爵的,前后心理落差之大,

是只有切身体会过才知道的。

权力这种东西,

永远都是拿起容易,放下难之又难。

孙权默然良久,最终拍案而起,大声说道:

“叔父之言是也!”

“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遂重整防务,亲巡城垣。

见守军面带饥色,乃问:

“粮秣尚支几日?”

周胤答曰:

“存粮仅支旬日。”

“然温县临海,鱼鲜不绝。”

“若善加利用,可持久守御。”

孙权乃命:

“严格控制出海船只,每船派军士监押。”

“所获鱼鲜,七成充军,三成予民。”

此法虽解燃眉之急,然渔民怨声载道。

一老渔人愤然道:

“昔日在温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今被强征为军,所得鱼鲜尽充军粮,是何道理!”

监押军士厉声道:

“大王有令:敢怨望者,斩!”

如是月余,汉军屡攻不克。

温县城下,烟尘蔽日。

陈登驻马高坡,望见城头吴字大旗依旧猎猎作响,不由掷鞭怒道:

“吾好心劝降,孙氏竟如此抗我,坏我大事。”

“今围城月逾不克,折损数千精锐,岂容碧眼儿负隅顽抗!“

参军陈矫捻须谏道:

“温县墙高池深,孙权又组织军民修筑了防御工事,长此下去恐非良策。”

“不若造翊公当年所制的配重投石机,以破其胆。”

“足下是说雷公砲?”

配重式投石机,在汉朝官方文件里命名为雷公砲。

因为此物威力巨大,声震如雷。

便为它取了这样一个官方的名字。

陈登蹙起眉头,沉声说道:

“此物造之需要旬月之久,耗材巨万。”

“然今日事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拍案而起,下令道:

“即日采石伐木,便是倾尽会稽林木,也要造出雷公砲!”

时值梅雨渐歇,汉军遍伐嵩麓古松。

百姓见军士砍斫社树,皆掩面而泣。

更有老翁抱树哭曰:

“此树乃光武年间所植,今竟作攻战之具乎!”

军士斥之不顾,竟旬日间毁百年古木三百余株。

及至秋月初临,五架庞然巨物终立阵前。

机括转动时,投竿仰如巨鳄张口,配重箱内塞巨石逾越千斤。

陈登亲执赤旗指挥,但闻破空声如霹雳,百斤石弹轰然砸向城楼。

“天罚!此乃天罚啊!”

温县守军哭号奔走。

他们地处偏远,许多人都没见过这种新式武器。

石落**墙崩裂,箭楼倾颓,更有民居轰然倒塌。

稚子惊啼于母怀,老妪跪地频叩首,满城皆闻悲泣之声。

孙权疾行在残垣间,忽见石弹坠于身前十步,卫队急举盾围护。

尘烟散尽,但见地陷三尺,吴王玄甲尽染灰土。

张昭踉跄来报:

“大王!北门瓮城已破,齐军敢死队突入巷战了!”

孙权骤然色变,赶忙下令军士前去阻截。

经过半日的拼杀,总算将汉军堵在城外。

但城墙已经被轰出了缺口,明日汉军一旦发动总攻,吴军就抵挡不住了。

当夜,吴宫内烛火通明。

孙权环视群臣,沉声说道:

“今齐军器械精良,卿等可有良策?”

孙静出列急奏:

“臣奉命备海船三十艘于津口,现值东北风起,当浮海避祸。”

说着,他展开海图,以手指介绍道:

“亶洲在东海中,徐福所止之地,可容万姓。”

“荒谬!”

话音方落,张昭振袖而起,喝斥道:

“弃祖宗坟茔,奔化外蛮夷。”

“昭虽老朽,宁死不离故土!”

其余文臣也纷纷附议,都表示绝对不能舍弃故土,去跟蛮夷住在一起。

殿中顿起争执。

孙权按剑,沉吟道:

“孤尝观《史记》,徐福求药事本渺茫。”

“若亶洲果为瘴疠之地……便是与夷人同居。”

“其辱尤甚投降齐军,倒不如倒戈卸甲。”

言未毕,阚泽突朗声曰:

“臣夜观天象,有紫气东聚于海。”

“昔秦始皇求蓬莱而不得,安知非天命待明主?”

然后又一指海外星空:

“今岁太乙移宫,正应东海王气!”

城外杀声震天,传令兵血染征袍奔入:

“齐……齐军破西门了!”

原来汉军,于半夜之时,发动了突袭。

孙权剑鞘坠地,长叹一声:

“即传令军民登船!”

谁知号令一出,满城哗变。

老卒抱柱哭曰:

“吾家三代葬吴地,岂能弃坟茔与鱼鳖为邻!”

无数百姓举着火把涌来,哭喊声震天动地:

“宁作汉家奴,不为夷洲鬼!”

一时间,

百姓争藏地窖,军士纷纷解甲。

甚至孙权的许多亲卫都不愿出海。

他们都不愿意舍弃故土,去跟夷人住在一块儿。

最终,登船者仅八千士卒并两千百姓,余者竟持械抗命。

混乱间十岁孙鲁班被冲散在人潮中,孙权返身欲寻,忽见汉军铁骑已冲破街巷。

阚泽强扶御驾:

“大王慎之!若为齐虏,则江东永绝矣!”

张昭忽解绶带掷地:

“臣终不能事海岛之君,惟愿以残躯阻齐军片刻!”

竟率家僮百人返身迎敌。

当然,

是“迎敌”还是“迎敌”,那也不得而知了。

孙权登楼船望见爱女身影渐没于烽烟,嘶声唤乳名:

“大虎!大虎速来!”

孙鲁班提着裙裾奔上雉堞。

“父王!”

稚嫩哭喊穿破涛声,孙权伸手欲跃,却被众臣死死按住。

却见小女孩被裹挟入逃难人潮,终不可得。

帆席饱饮秋风,艨艟渐次没入海雾。

岸上哭嚎声与汉军战鼓交织,唯见温县城头汉旗招展,将那抹小小身影彻底吞没。

波涛汹涌处,孙权指甲深掐入舵楼栏杆,渗出缕缕血丝。

海天相接处忽现黑云压顶,暴风雨将至。

这支仓促成军的船队载着东吴最后残梦,向着渺茫的亶洲漂去。

阚泽望着晦暗不明的天际,喃喃自语:

“徐福当年所见,亦是如此沧溟么?”

此时汉军砲石已轰击津口,浪涛间舟船剧烈摇摆。

陈登站在破败的城楼上,远望帆影渐没海天之际,便命停止发砲。

城池既破,便没有必要在惊吓军民了。

海风卷起他征袍猎猎,陈登沉声道:

“孙氏既然离开了华夏之地,便权当他已灭吧。”

……

温县城头残旗低垂,护城河水泛着暗红。

城门洞开,黑烟自瓦砾间缕缕升起。

时任监军的鲁王刘永按剑而行,铁甲铿然。

身后亲兵如狼似虎地驱赶着跪伏道旁的降民。

“仔细查验,莫教孙氏余孽漏网!”

刘永声如寒铁,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

他恨极了孙氏。

因为孙氏的负隅顽抗,使得他们多耽误了数月的时间。

尤其越往南走,气候便越恶劣。

而军队的补给也难以跟上。

饶是身为监军的他,这段时间过得也相当不好。

就在巡逻之时,刘永目光忽瞥见一垂髫女童身着蹙金绣云纹锦衣。

她虽满面尘灰,犹难掩一身贵气。

刘永当即挥鞭指道:

“拖出来!”

军士如鹰攫兔雏般将女童掼至道中。

刘永以剑鞘挑起女童下颌:

“汝是何人?”

女童唇色惨白,惟见珠泪滚落。

鲁王冷笑一声,环视众俘:

“有检举者,赏十金!”

半晌,人群中有老妪颤手指认道:

“此乃吴主幼女……孙鲁班……”

话音未落,即被军士拖走。

刘永仰天大笑:

“孙权老儿负隅顽抗三月,今弃子女遁海而逃。”

“合该汝代父受罪!”

言罢,以剑尖轻挑。

锦衣应声裂帛,露出莹白肩头。

女孩惊哭声中,忽闻一道清朗喝止:

“二兄且住!”

众视之,乃梁王刘理踏血泊而来。

玄色战袍拂过残肢,将刘永拦住:

“孙氏既灭,何苦凌虐孤雏?”

话落,解下大氅,覆于女童周身。

刘永见此,勃然作色道:

“孽种不除,莫非待其长成复仇乎?”

说着,以剑锋转向兄弟:

“吴地方可,尔便迫不及待地要收买人心了吗?”

刘理轻笑道:

“……二兄慎言。”

“父皇历来优待降虏,兄欲抗旨乎?”

氅风中女童偷眼望去,但见这位王爷眉目温润,与鲁王狰容判若云泥。

“休拿父皇压我!”

刘永剑穗剧颤,“纵使汝巧言令色,东宫之位早属长兄。”

“尔不过是一藩王,也敢觊觎大位乎?”

“弟从未觊觎大位。”

刘理截口反问:

“倒是二兄你,何以提及储君便方寸大乱?”

语未竟寒光乍现,鲁王剑尖已抵其咽喉。

刹那间双王亲卫剑弩齐张,戈矛相击之声惊起寒鸦。

忽闻马蹄如雷,征南将军陈登率铁骑突入阵中,双戟分格二剑:

“大王欲使亲者痛仇者快耶!”银

甲映着落日,竟似神兵天降。

原来早有人将二王争执之事,报给了陈登。

刘理收剑入鞘:

“陈将军明鉴,本王不过自卫耳。”

那边刘永犹自厉喝:

“老三!可敢各领万军决胜负耶?”

“别以为诸王当中,你的武艺最强,孤便怕你。”

“论单打独斗我不怕你,论行军布阵我更比你强。”

刘理轻笑一声:

“好啊,改明儿你我各带一万军马。”

“看谁得胜回朝,看谁全军覆没!”

陈登震戟顿地,厉喝道:

“吴地未平而宗室相残,陛下闻之当如何?”

“二王还不住手!”

声如洪钟,震得残垣簌簌落尘。

“陛下若知皇子相残,该当何痛!”

刘理收剑入鞘,笑意未达眼底:

“本王不过欲保孙氏遗孤周全,秉承父皇理念耳。”

陈登乃令亲兵将孙鲁班安置在县衙东厢。

八名甲士持戟守住院落,老军医奉命前来敷药时。

却见女童仍紧紧攥着梁王斗篷的绦带。

“好生看顾,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陈登嘱咐完校尉,转身对二王拱手: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还请二位殿下各归本帐,明日钦使将至,莫要失了宗室体统。”

刘理颔首致意。

刘永却踢开脚边碎瓦,冷笑声惊起檐下宿鸟。

“陈元龙,你今日这手和稀泥的本事,倒比攻城手段高明些!”

陈登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夜深时分,陈登独坐帅帐,指尖反复摩挲军报上的火漆印。

忽闻亲兵来报:

“庞士元先生已至三十里外驿亭!”

翌日辰时,三通鼓响彻温县校场。

尚未清理完毕战场,便临时设起香案。

庞统手持黄绢圣旨而立,朝阳将他衣上孔雀补子映得流光溢彩。

“……咨尔征南将军陈登,克复吴会,荡平海隅……”

庞统抑扬顿挫的宣诏声里,刘永瞥见刘理唇角微扬,忍不住轻嗤一声。

直至念到:

“进征南大将军,赐金五百斤,增食邑二千户”时,

连两侧将领都响起细微的抽气声。

“臣登,谢陛下厚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登三叩首接旨,玄铁甲胄与青石相撞铿然有声。

待三十余项封赏唱毕,陈登叩首谢恩时。

眼角瞥见庞统腰间悬挂的李相玉佩。

陈登虽身处江南,但也时常关注着朝事。

随着荀攸年老,逐渐退出政坛。

李翊似乎有意要把庞统扶持起来,顶替荀攸的位置。

现在庞统虽看似只是跑腿,过来宣读圣旨。

甚至很有可能也代表了李翊的耳目。

待起身接过圣旨后,陈登执其手笑道:

“凤雏先生远来辛苦,不如暂歇半日,容某设宴洗尘,看是如何?”

“大将军美意心领,然王命在身,统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庞统拱手推辞。

话音未落,却被陈登截断道:

“莫非先生嫌边塞酒薄,不肯赏光?”

说着,手指轻叩案上尚未启封的吴宫御酿——

那是昨夜从孙氏旧库寻得的二十年陈酿。

庞统无奈,只好拱手表示恭敬不如从命。

酒过三巡后,陈登亲自为庞统布菜。

银箸夹起鲈鱼脍时,似是随口问道:

“李相遣君前来,可另有教诲?”

见对方举杯的手微微一顿,琥珀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

“相爷只嘱将军好生整饬军务。”

“没有别的吩咐了吗?”陈登问。

“没有了。”

“统此次前来,也只是因战事告一段落,奉命前来犒赏三军。”

“至于战事完全结束,抚定完吴地之后的犒赏,那还是需要等候朝廷的消息。”

庞统说话滴水不漏,已然成为一个极为成熟的**家了。

陈登思忖半晌,终是道:

“听足下的意思,朝廷是要陈某暂时留在吴地?”

“……是要大将军在吴地完成战后的抚定工作。”

庞统晃了晃手中酒盏,咧嘴笑道:

“毕竟江南虽暂时打下,但诸县许多地方只是传檄抚定。”

“在完全巩固江南统治之前,朝廷暂不会对将军另有安排。”

这句话,

既是一颗定心丸,又是一次试探。

陈登眼睛眨了眨,旋即抚掌笑道:

“既然朝廷如此安排,登自然不敢不从。”

“对了,那不知两位监军……?”

“也暂时留在吴地。”

庞统立马接话说道。

“统此来只是传话,不过听朝廷的意思,两位藩王在江南之战中也有功勋。”

“看陛下的态度,是打算给他们另择封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