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垢……赵无垢……”
哈赤咬牙切齿地低吼着，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原本以为，赵无垢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膏粱子弟。
就算有些小聪明，也绝不可能在草原上掀起什么风浪。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这个大乾太子，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来人！”哈赤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帐外喊道。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刀疤的将领掀开帐帘，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大汗有何吩咐？”
这是他的心腹大将，阿古拉，也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
“阿古拉，立刻传令下去！”
哈赤的声音嘶哑而急促。
“所有部落，放弃攻打开关隘，即刻拔营，回援王庭！”
阿古拉猛地抬起头，脸上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大汗？雁门关……雁门关唾手可得啊！只要再加把劲，我们就能……”
“住口！”
哈赤厉声打断了他。
“王庭有失，我们要那些关隘何用？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女人孩子，都成为赵无垢的刀下亡魂吗？”
阿古拉被哈赤眼中的凶光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属下不敢！只是……将士们恐怕……”
“恐怕什么？”哈赤冷笑一声。
“告诉他们，谁敢不从，军法处置！赵无垢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再不回去，他们的妻儿老小，都要被大乾人杀光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我们入关，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吗？如果连家人都保不住，那我们抢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阿古拉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叩首道。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传令！”
看着阿古拉匆匆离去的背影，哈赤颓然地坐回了兽皮大椅上。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那些被他煽动起来的部落，在得知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转而回去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强敌时，必然会怨声载道，甚至可能发生哗变。
但是，他别无选择。
王庭，是他的根。根要是没了，他这棵大树，也迟早会枯萎。
阿古拉领命而去，高大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首先找到了几个与哈赤本部关系最亲近。
也是实力较为强劲的部落首领。
这些人平日里对哈赤还算恭顺，但此刻听到要放弃即将到手的雁门关。
转头去啃一块不知虚实的硬骨头，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阿古拉将军，你莫不是在说笑？”
一个名叫巴图的部落首领，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
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
“雁门关就在眼前，里面的金银财宝，粮食女人，数都数不清！大汗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阿古拉面沉如水，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这是大汗的命令，王庭危急，必须立刻回援。巴图首领，难道你想违抗大汗的军令？”
“军令？”
另一个身材稍矮，但目光更为阴鸷的首领冷哼一声。
他是以狡猾著称的塔拉部落首领。
“我们响应大汗的号召，出兵攻打大乾，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些财宝和奴隶吗？”
“现在好处就在嘴边了，大汗一句话就要我们放弃？这算什么道理！”
“没错！”
其余几个首领也纷纷附和起来。
“王庭能有什么危险？赵无垢那小子不是死在北境了吗？”
“我看，是大汗被什么人蒙骗了！”
“我们辛辛苦苦打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兄弟，凭什么说撤就撤？”
阿古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一拍腰间的弯刀，发出“呛啷”一声巨响。
帐篷内的喧嚣顿时为之一静。
“都给我闭嘴！”
阿古拉怒吼道，他那张刀疤脸显得更加狰狞。
“赵无垢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带着大军偷袭了我们的王庭！现在，大汗的妻儿，你们的妻儿老母，都可能已经落入大乾人的手中！”
“你们还在这里惦记着那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北境传来的消息不是说……”
“王庭……王庭真的被偷袭了？”
这些草原汉子虽然嗜血好战，但也并非全无头脑。
王庭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权力中心，更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如果王庭失陷，他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狼，就算抢再多的财物，也无处安放。
然而，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以及对赵无垢威胁的将信将疑。
还是让一部分人难以接受。
“阿古拉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巴图首领皱着眉头：“我们派人去王庭打探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打探？等你们打探清楚，黄花菜都凉了！”
阿古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大汗已经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现在，立刻拔营，随我回援王庭！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阿古拉的强硬态度，以及他带来的惊人消息，让这些部落首领们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他们虽然贪婪，但也知道孰轻孰重。
只是，那股子憋屈和不甘，却像是一团火，在他们胸中熊熊燃烧。
当阿古拉将命令传达到更多部落时，遭遇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一些实力较弱，或者平日里就对哈赤阳奉阴违的小部落。
更是直接跳了出来，公然表示反对。
“凭什么？我们跟着大汗是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
“赵无垢那么厉害，我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雁门关的财富，足够我们几代人吃喝不愁了！谁愿意放弃？”
“我不服！我要见大汗！”
阿古拉虽然勇猛，但面对如此众多的反对声音，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斩杀了一两个叫嚣得最凶的刺头。
暂时震慑住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不满情绪，却如同暗流般在营地中涌动。
消息很快传到了哈赤的耳中。
他铁青着脸，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的羊皮地图和酒杯散落一地。
“反了！他们都想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