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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恢复了安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商少聿和林晚月带来的那股子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随着他们离开，总算消散了。
商虞还抓着梁京延的衣袖，指尖用了点力，把他的袖口捏得皱巴巴的。
梁京延低头看了眼，没作声，反手将她冰凉的手握住。
“宋平洲呢？”商虞哑着嗓子开口，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梁京延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移开，落到窗外浓黑的夜色上。
“警察局。”
“我想见他。”她几乎是立刻接话，嗓音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偏执。
梁京延皱了皱眉，转回头看她，眼神里有几分不赞同。
“你现在这个样子，见他干什么？”
“他不仅仅是冲着我小姨来的，”商虞摇了摇头，眼底那片死寂里，燃起一点幽微的火光，“宋平洲那种人，只敢在家里横，不可能有胆子做这种事，更不可能知道我父母的事。他背后有人。”
她必须知道是谁。
是谁策划了那场大火，是谁让她家破人亡，又是谁，现在还想置她于死地。
看着她那双眼睛，梁京延心里那点不耐烦，莫名的就散了。
这女人，都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了，脑子里还想着报仇。
他沉默了几秒，终是松了口。
“等你好了，我来安排。”他把她往被子里按了按，几乎是命令般开口，“现在，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商虞就在医院里养着。
梁京延哪儿也没去，大多数时候就搬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处理公司的事。
他话不多，人也冷着张脸，但该做的一样没少。
喂饭，换药，叫医生，事事亲力亲为，连护工都插不上手。
商虞看着他低头敲着键盘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这天下午，梁京延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眉头就没松开过。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站起身，拿过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公司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
他走到床边，替她把被角掖好，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仔细。
“老实待着，别乱跑。”那语气，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处理完就回来。”
商虞“嗯”了一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她靠在床头，刚拿起一本书准备翻两页，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
“商小姐，该去做检查了。”
商虞没什么力气，点了点头，由着护士扶她下床。
她跟着护士走出病房，却没往平时坐的那部电梯走，而是被带着拐了个弯，到了一条僻静的走廊尽头。
这里还有一部电梯，看着很旧，像是货梯。
商虞停下脚步，有些疑惑。“为什么走这边？”
“这边快一点，不用等。”
护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嗓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任何异常。
商虞没再多想，跟着她走进了电梯。
她刚站稳，身后的护士突然伸出手，在她背上重重推了一把。
商虞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电梯门就在她身后“哐当”一声，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电梯里的灯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眼前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紧接着，脚下一空。整个电梯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开始急速下坠。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
商虞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黑暗里，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记忆，疯了一样地涌上来。
冲天的火光，烧焦的木头味，还有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妈……”
她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绝望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人吞没。
她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的光，是这片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她想打给梁京延。可脑子里立刻就闪过他离开时那副凝重的表情。
他有急事。她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地划着，最后停在了一个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主动拨打的名字上。
商少聿。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商虞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那边终于通了。
她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来，听筒里就传来林晚月柔中带刺的声音。
“少聿在忙，一会你在打吧。”
没等商虞回应，电话就**脆利落地挂断。
冰冷，机械的忙音，一下一下，敲碎了商虞心里最后一点可笑的念想。
她握着手机，看着彻底暗下去的屏幕，整个人都空了。
电梯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和呼啸的风声灌满了耳朵。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还没给爸妈报仇，还没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商虞猛地睁开眼，那双被恐惧和泪水浸透的眼睛里，燃起一股疯狂的求生欲。
她划开手机，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开那个置顶的号码。
梁京延。
她刚要拨过去，却发现右上角的信号格，空空如也。
最后的希望，就这么被硬生生掐断了。
“轰——”
一声巨响，整个电梯猛地一震，骤然停住，死死地卡在了楼层之间。
突如其来的静止，比下坠更让人恐惧。
黑暗，死寂，密不透风。
商虞蜷缩在角落里，抱紧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大口地喘着气。
那些被她死死压在心底的画面，疯了一样地涌上来。
冲天的火光，刺鼻的浓烟，烧焦的气味，还有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虞……快跑……”
“跑啊……”
她想跑，可是身体沉得动不了。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抽走的潮水，一点点退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冰凉的金属。
……
医院走廊的另一头，商少聿刚跟主治医生交代完老太太的情况，一转身，就看见林晚月站在不远处。
她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
商少聿的脚步一顿，几步走了过去，声音沉了下来。
“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