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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虞刚掀开被子,脚尖才碰到地毯。
啪嗒。
旁边沙发上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键盘声停了。
“去哪儿?”
“……下楼,晒晒太阳。”
话音刚落,梁京延已经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
商虞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弄得有点想笑。
“梁总,我就是下去走走,不是去敌后潜伏。”
他没理她,只管扶着人,一步一步挪得极慢。
“你再这么看管我,我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那就别走了。你这人,总有本事把自己弄进龙潭虎穴。”
商虞被他噎了一下。
他现在简直像个时刻紧绷着神经的保镖,她去趟洗手间,他都要守在门口。
“你再这么二十四小时跟着,我真怀疑自己不是在养伤,是在坐牢。”她半开玩笑地抱怨。
梁京延的脚步停了,他侧过头,就这么看着她。
“那就坐牢。”他声音低了下去,“我陪你一起。”
商虞彻底没声了,她别开脸,由着他把自己扶到花园的躺椅上。
阳光暖融融的,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冷意。
她靠着,看着梁京延又在她旁边坐下,重新打开了电脑,安静地处理起工作。
这个男人,霸道、幼稚、不讲理,却也是真的,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护着她。
又过了几天,商虞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那双被纱布裹着的手,也终于拆了线,只剩下一点浅红色的疤痕。
这天吃完晚饭,梁京延在书房接电话。
商虞走进去,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他很快结束了通话,挂了电话,抬眼看她。
“有事?”
“我想见他。”商虞开口,声音很平静。
梁京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当然清楚她口中的他是谁。
“宋平洲。”
“嗯。”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
商虞的眼神很坚定,那场噩梦之后,她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像一把淬了火的刀,褪去了所有的浮躁,只剩下锋利的刃。
她必须知道是谁。
是谁策划了那场大火,是谁让她家破人亡,又是谁,现在还想置她于死地。
梁京延沉默了几秒,终是松了口。
“好。”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只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句:“安排一下,明天上午。”
第二天,看守所的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会见室里,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
宋平洲被两个狱警押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还带着没消退的淤青。
他一进来,看到玻璃对面的商虞,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怨毒。
可当他的视线,越过商虞,落到她身后那个漫不经心站着的男人身上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痛苦的、条件反射般的畏缩。
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催命的阎王,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商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梁京延,压低了声音。
“你对他做了什么?”
梁京延双手插在裤袋里,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玻璃对面那个已经吓得快尿裤子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没做什么。”他风轻云淡地说,“就是主动帮他做了点小小的思想改造,让他深刻地认识一下,什么叫尊重。”
他那句尊重,说得轻飘飘,却让宋平洲在对面抖得更厉害了。
商虞知道,他所谓的改造,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个男人,总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替她出气,为她撑腰。
“谢谢。”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回头,重新看向玻璃对面的宋平洲。
她拿起了桌上的通话器,眼神冷得像冰。
“宋平洲,我们谈谈吧。”
宋平洲哆哆嗦嗦地被狱警按在椅子上,拿起话筒的手都在抖。
“我……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是吗?”商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那我们就先说说,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一提到这个,宋平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也大了起来,只不过还是色厉内荏。
“我那是为了逼问出荣丽华那个**人的下落!是你把她藏起来的!我就是想给你点教训,让你别多管闲事!”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商虞听着,没反驳,也没生气。
她只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隔着玻璃,慢慢在他面前展开。
那是一份银行账户的流水明细。
商虞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正对着上面一笔被红笔圈出来的转账记录。
“教训?”
她看着宋平洲瞬间煞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价值五百万的教训?”
“告诉我,这笔钱,是谁给你的?”
宋平洲那张瞬间煞白的脸,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往后缩,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天花板,就是不敢再多看那张纸一眼。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脖子梗得像根棍,吼出来的声音却又轻又虚。
商虞没理他。
她只是将那张纸又往玻璃上贴了贴,指尖隔着一层冰凉,点在了另一处被红笔圈起来的记录上。
她的声音很平,通过电流传过来,像在念一段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悼词。
“这个账户,不只给你打了钱。”
“在你被抓进去之前,这个账户,每个月都会给你妻子荣丽华,汇一笔钱。名目写的是,旧友资助。”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告诉我,宋平洲,你做的是什么大生意,客户这么好心,连你老婆都一起养着?”
这话像一记闷锤。
宋平洲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抓着话筒嘶吼:“那就是一个客户!一个客户!生意上的事,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生意?”
商虞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宋平洲,你摸着自己那颗心问问,你这辈子,做过一天正经生意吗?”
“你是游手好闲在家吃软饭,还是坑蒙拐骗在外面欠了一**的债,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