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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虞懵在原地。
她看看荣丽华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又看看梁京延。
看来荣丽华将他认成了商少聿。
商虞的脸颊有些发烫,脚趾头在鞋子里不安地蜷了蜷。
“……哥哥?”她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梁京延却像是听见了,他看着商虞,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哥哥来看你了,妹妹怎么不开心。”
完了,他这是要演上了。
商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我当然开心。”
她顿了顿,看向梁京延,“你怎么来了?”
“妹妹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梁京延这话是对着荣丽华说的,眼角的余光却轻轻扫过商虞,那点阴阳怪气的调调,商虞再熟悉不过、
“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荣丽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她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少聿这孩子,就是心细。囡囡啊,你可得多跟你哥哥学学。”
商虞太阳穴突突地跳。还少聿?
她几乎能想象出梁京延此刻心里憋着多大的笑。
她硬着头皮,没敢去看他。
“小姨,其实……”她想解释,想把这场荒唐的误会给掰扯清楚。
“小姨说的是。”梁京延却不给她机会,轻飘飘地截断她的话,整个人温和的不像话,“以后囡囡有什么不懂的,哥哥都会教她。”
他这话是对着荣丽华说的,眼神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直直地看向商虞。
商虞闭了闭眼,认命了。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不说了,任由这两个人一唱一和。
梁京延也没多待。又陪着荣丽华说了几句场面话,大多是荣丽华絮絮叨叨地夸商少聿懂事体贴。
他则不咸不淡地应着,滴水不漏。
商虞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如坐针毡。
终于,梁京延起身告辞:“小姨,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他转向商虞,脸上的那点客套笑意淡了下去,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送你。”商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
“不必。”梁京延已经走到了门口。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带走了屋里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荣丽华望着门口,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
她转头看向商虞,有些担忧地问。
“囡囡,你是不是在商家过得不好?刚才少聿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啊,走的时候冷冰冰的。”
商虞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不用再演戏了。
她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声音有些疲惫:“小姨,他不是商少聿。”
荣丽华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是少聿?那是……”
“他是梁京延。”商虞斟酌着开口,“这次转院,还有这家医院,都是他帮忙安排的。”
她没提她和梁京延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怕小姨更担心。
她简单地将自己在商家的处境说了说,蒋言的刁难,老太太的漠视,还有林晚月层出不穷的手段。
她没说得太细,只是想让小姨明白,商家,早已不是她的依靠。
荣丽华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圈慢慢红了。
她抓住商虞的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啊,囡囡……”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当年……当年把你送到佛寺……你也不会……”
“小姨!”商虞反握住她的手,心里一阵阵发酸,“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轻轻拍着荣丽华的手背,“我知道,你那时候是为了我好,是为了保护我。我明白的。”
那些年少时的怨怼和不解,在这一刻,似乎都淡了许多。
看着小姨这副模样,她只觉得心疼。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商虞替她擦去眼泪,“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宋平洲的事情,我会处理。这里很安全,他找不到你的。”
荣丽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她用力点了点头,紧紧地回握住商虞的手。
安抚好荣丽华,等她睡下,商虞才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刚才梁京延那番作态,让她心里那股不舒服又添了几分。
她不能事事都指望他,他的帮忙,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宋平洲。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她心上。小姨身上的伤,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家暴那么简单。荣丽华说过,宋平洲搭上了人,有钱有势。
商虞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喂。”一个低沉干练的男声。
“是我,商虞。”
那边顿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她:“商小姐,好久不见。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人。”商虞压低了声音,“宋平洲。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背景,他的靠山,他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
“行,没问题。老规矩,查到多少东西,费用怎么算,我会发邮件给您。”
“尽快。”
“明白。”
挂了电话,商虞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稍稍落了地。
夜色渐深,商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公寓。刚换下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梁京延三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语气算不上好:“喂?”
“到我家来。”梁京延的声音冷硬,不带半点温度,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
商虞皱眉:“现在?”已经很晚了。
“给你十分钟。”
说完,电话就被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商虞瞪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
她想过直接无视,但想到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还有今天他确实帮了大忙,那点反抗的念头又被压了下去。
欠他的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商虞叹了口气,认命般走到门口,重新穿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