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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封将合同攥在手里。
他好几次忍住了将其撕掉的冲动。
冷静。
徐逸这是要他死，还要拉着整个柳河沟村一起陪葬。
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烧掉最后的机会。
可现在脑子有点乱。
陈封拿起合同，走到了赵卫国办公室门口。
只有他办公室还亮着灯。
“咚。”
“进。”
赵卫国正端着一个保温杯，看见陈封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笑道“小陈？怎么了，还没下班呢？”
陈封反手关上门，没有半句废话。
将手里的合同摆放在桌上，递到赵卫国面前。
“主任，你看这个。”
他的手指指着合同末尾的补充条款。
“品质争议处理？”喃喃自语一句，赵卫国扶了下老花镜，拿起来仔细仔细看。
“产品上市后出现任何经媒体曝光……造成品牌声誉受损的重大质量客诉，无论事实与否，裕丰农业均有权单方面终止合同，并要求供货方赔偿三倍于合同总金额的品牌损失费。”
他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沉。
无论事实与否。
赵卫国将手里的保温杯重重磕在桌上。
“岂有此理！”
他胸口起伏着，“这是商业合同？分明是霸王条款！”
说完，下意识就要去抓电话。
“主任，先别打电话。”陈封按住了电话听筒。
电话听筒上，赵卫国的手指都捏得发白了。
“现在打过去，就等于放弃了机会。”陈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镇定，“可能不是王总的意思，而是贺副总自己的决定。”
赵卫国动作一僵。
“贺副总？”
陈封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赵卫国，包括自己是怎么来到流沙镇，还有贺副总是副县长亲戚的事都告诉了赵卫国。
只有这样才能取得赵卫国的信任。
果然，赵卫国虽然只是扶贫办的主任，但他却将全部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里面的道道，他比谁都清楚。
“真是岂有此理。”
松开了电话，赵卫国十指交叉在一起。
这把刀是冲着陈封来的，可是插的柳河沟村的百姓。
赵卫国缓缓靠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眼里满是深沉。
他盯着陈封：“那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陈封吐出四个字。
“说来听听。”
其实刚才将事情讲出来，陈封也理了一遍头绪。
心里有一个想法。
不过这想法还不够成熟，刚好听听赵卫国的建议。
赵卫国听完后连连点头。
“这倒是个主意，但是你确定他会帮你吗？”
陈封没有立刻回答。
“我可以试试。”
赵卫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忽然想到了什么。
“刘念那小姑娘，妈妈在裕丰食品人事部对吗？”
赵卫国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人事部，消息最灵通，也最管不住嘴。这事，还得让她妈去办，要办得像闲聊，像无意中说漏了嘴。”
第二天。
陈封又骑车来到了惠民农业。
李青山一看到陈封就想躲起来，可还没得及闪人，就被陈封喊住了。
只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陈干部，你又来了。”
再次来到办公室。
陈封直接表面来意：“李总，我还是想和你们合作。”
“你们的项目很好，但我们公司现在正在用钱之际，出不了这个资金。”李青山搓着手，想着怎么打发走陈封。
“现在镇上有一个创业基金贷款，利率是两个点。李总，你有没有兴趣？”
李青山楞了一下。
“两个点？”
“是的。”陈封笑道：“这是国家为了支持贫困地区发展特色产业，给当地企业的扶持贷款，利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李青山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贷款是好。可是你们要养的东西，算不上当地特色啊。”
“而且，万一砸在手里，那不还是欠了银行一**债吗？”
“我不是来跟你画饼的。”陈封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上面是他写得商业计划。
昨天和裕丰农业商讨过，优化过的品牌战略。
里面有详细的成本效益分析和市场前景预测。
李青山是懂行的，他拿起纸仔细看了起来，呼吸声都变大了。
“这能行吗？”
“都已经写这么清楚了，你还不相信我？”陈封微笑道。
“为什么找我。”李青山表情严肃起来。
陈封也不隐瞒。
“惠民农业是本地企业，我们成立合作社，自然希望利润大头留在镇上，留在你这里。”
李青山拿着纸的手有些抖。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陈封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陈封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许久，李青山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文件夹里。
“陈干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干部。但我相信你，也相信这次合作。”
“好。”陈封欣慰一笑。
李青山一字一句道：“那我们是现在签合同吗？”
陈封摇摇头，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不，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
柳河沟村。
“哎哟，陈干部，李总！辛苦你们了！”
村长带着一行村委会的干部，在村委会迎接。
张饱经风霜的脸都笑开了花。
车门打开，陈封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
“王村长，这位是绿源鸡苗厂的李建国，李总。”
“李总好，李总好！”村长伸出粗糙的双手，握住李建国的手用力摇晃。
李建国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快，里面请，喝茶！”
村长领着两人往里走，嘴里一刻不停。
“我们柳河沟您别看穷，环境是顶呱呱的！山泉水，没污染，种出来的玉米，那叫一个原生态！用这玉米养出来的鸡，肉质顶尖！”
李建国微笑着，不时点头。
作为当地人，他相当清楚柳河沟的底细。
土质贫瘠，交通不便。
他今天来，纯粹是搭台来的。
“喝茶就不必了，村长，带我们看看未来的养鸡场吧。”陈封说道。
“好说好说。”
村长亲自带着陈封和李建国，在村里转了一圈。
听他把一块块贫地吹成风水宝地，李建国时不时鼻子哼笑一声。
终于把村子逛完了。
李建国觉得差不多了。
拍拍手，说道：“陈干事，柳村长，我们直接签合同吧。我们会无偿提供鸡苗，饲料和疫苗也会给你们最大的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