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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蕾都懒得拿笔，而是用食指敲着桌面。
见过油滑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受不了了，深吸一口气。
将笔在桌上一放，“马主任，陆总编让我来采访，不是来听你说相声的！”
她加重了“陆总编”三个字。
马德彪笑容僵住，“我是如实回答啊！你见过哪个主任，这么实诚回答你问题的！”
“好。”井蕾往椅子上一靠，“那我也实诚点，明天县报头条，就是‘扶贫办主任面对灾民疾苦一问三不知’。”
马德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井蕾。
可想到那个县长的御用文人陆文涛。
他又强行挤出了一丝谄笑：“井大记者，您别这样。我们做基层工作的，也有难处！尤其是动钱的部分，条条框框摆在那，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得按程序是不。”
“程序？”井蕾猛得站起身，“程序走到哪了？我看你们什么都没做，就让百姓在洪水，在废墟里等死！”
“这...”
白了马德彪一眼，井蕾挎上相机背包，转身就走。
“井大记者！”
马德彪赶紧追出去，冲到门口拦住她。
满头大汗道：“行，我现在就走程序，您别乱写啊！”
“我不乱写。”井蕾目光锐利，“我只实写。”
说完推了一把马德彪，径直走出了大门。
回到办公室。
马德彪瘫在椅子上，浑身被抽空。
不能等死！
他颤抖着手，摸出手机。
“喂，徐处长，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声音：“有出什么事了？你连一个小主任都做不好，还想来县里？！我调头猪坐椅子上，都比你会办事！”
“是是是。”马德彪哭丧着脸，“但这事处理不好，陈封就压不住了啊。”
安静了片刻。
“说。”
立刻将刚才采访的事添油加醋告知了徐逸，重点强调“是陆文涛的意思”。
“徐处长，要是陆文涛铁了心要搞我！这，报道出去，我就完了啊！”
“哼。一个记者都搞不定？说你是猪还抬举你了！”
“可她后台是陆文涛啊！”
“那又怎样？”徐逸不屑道，“他要报道就让他报道。但在发稿前，你得把戏做足了！给我听好了！他说你懒政怠政？你就勤政给他看。”
马德彪一愣：“怎么个勤政法？”
“立刻成立灾情视察小组，你牵头，明天上午赶赴柳河沟村，现场办公。多拍点照片，要拍些慰问群众的，还有他们不是有个养鸡场建得很漂亮吗？你就多拍点。”
“到时候，他报道发出去，你就把照片和会议纪要发给黑河日报，它们俩家报纸竞争很激烈。到时候看到的就是‘马主任心系群众第一时间赶赴现场’，而黑河县报的记者，却在鸡蛋里挑骨头，歪曲事实！”
马德彪眼睛豁然开明。
“妙啊！您这招太妙了！”
“好好学，别真逼我调头猪顶你位置！”徐逸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马德彪兴奋地搓着手。
立刻把扶贫办的人召集起来，宣布成立“柳河沟村台风灾后重建工作视察小组”，定第二天上午，前往一线实地考察。
当然，陈封被排除在外。
但陈封觉得无所谓。
还感慨井蕾的办事效率。
都派出视察小组了，资金已经很快就到位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
陈封就骑着二八大杠，颠簸着来到了柳河沟村。
在视察小组来前，要先跟村民们沟通一下，免得到时候乱糟糟的影响效果。
面子很重要，面子到位，钱就有了。
柳磊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刚好受灾村民就在村委会住着。
刚宣布完。
一个村干部就跑了过来。
“他们来了！”
陈封一愣，这么快？
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
马德彪转性了？
柳磊赶紧召集村民，“走走走，迎接领导去！”
村口。
几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村民们就敲锣打鼓地迎上来。
从轿车上，下来了带不同颜色帽子的人。
一个派头明显不一样的人刚想问养鸡场在哪，柳磊就握着手迎了上来。
“领导辛苦了！我是村长柳磊。”
为首的人怔了一下，摘下安全帽，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不辛苦，我们应该做的。想问一下，你们村的养鸡场在哪？”
“我带你们去！”柳磊一拍胸脯。
一队呆着各色安全帽，提着工具的人，在村民的簇拥下，向养鸡场走去。
养鸡场里。
年轻人正在板着脸指挥检测工作，村民们递茶过来，他委婉拒绝。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这是检测现场，请你们离开好吗？”
“好好好。”村民把茶水放下，在一旁看着他们又是拿小锤在水泥柱上敲，又是拉卷尺测量。
柳磊跟助理说道：“你看！这城里的干部，就是不一样，务实！”
“但他们一直检查养鸡场干嘛？不是要给村民盖房子吗？”助理嘀咕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勘测，要用养鸡场标准，给村民盖房！”
检测持续了两小时。
为首的年轻男人拿着整理好的数据表，眉头越皱越紧。
柳磊看得莫名其妙，上来询问情况。
男人笑道：“你们这养鸡场，质量很好啊！”
“那是自然！陈干部亲自找来的工程队！”柳磊得意地拍胸，仿佛是他的功劳一般。
“和工程队无关，设计非常好。”男人推了推眼镜，把图纸卷好，和柳磊握了握手，“外面传闻柳河沟村的人不好交流，看样子都是胡说八道的啊。”
“那是那是。”柳磊点头哈腰。
此刻。
村头。
陈封刚才想避嫌，所以并没有跟着大部队。
他想等同事出来时，问问情况。
可突然间，他懵住了。
两辆老款桑塔纳在村口停下。
马德彪肥胖的身影，从车上挤了下来。
“这路可真难走！”
陈封立刻躲到一棵树后，听着马德彪带着同事走进村里，口里还不断抱怨着一路颠簸。
这时，村民们簇拥着工程队的人出来了，有说有笑的。
恰巧碰上了扶贫办的人。
马德彪笑道：“看到没，这就叫民心。”
他抬起手，“乡亲们，不用这么大阵仗，我们只是过来调研一下情况，你们村的...”
“这些人谁啊？”
“**。”
“走开，别挡了领导的路！”
暴躁的村民直接推开了马德彪几人，给检测队让出一条路。
马德彪笑脸僵住，看着村民远去的背影。
狠狠地一跺脚。
“刁民！一群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