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祁长泽等人离去,那股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
皇太后凝视着女儿,方才对外的威严与疲惫散去。
她招了招手:“到母后跟前来。”
祁照月莲步轻移,依言上前,在皇太后榻边矮凳上坐下,姿态娴静。
皇太后倾过身子:“你方才说的……”
她目光锐利,细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
“可是真心话?那些个嫉妒怨怼,当真都放下了?”
祁照月轻轻颔首:“母后,千真万确。”
“过往种种,确是儿臣行差踏错,如今大彻大悟,不敢再存半分妄念。”
皇太后脸上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在女儿这番表态中断然消散。
她紧绷的嘴角缓缓扬起,笑意一点点漾开,直至眉眼舒展,满是欣然。
“好好好!”
她连道三声好,伸手握住祁照月的手,轻轻拍了拍。
“能这般想,便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哀家这颗心,总算是能放下了!”
“既然如此……”
“明日,你便将先前让你挑选的那些合意郎君的名册,交给孙姑。”
“让她仔细给你安排,尽早相看。”
“你早日觅得良婿,哀家也能彻底安心。”
祁照月闻言,盈盈起身行礼:“儿臣,遵命。”
那模样,端的是孝顺恭谨。
……
几人步出慈宁宫,长长的宫道寂静无声。
傅简堂轻嗤一声,打破沉默:“照月公主这手,玩得倒是干净。”
祁长泽摩挲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眼底一片凉薄:“皇祖母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侧目,看向沈晏:“此事,你怎么打算?”
沈晏面无波澜:“做我能做的。”
话落,他朝太子行礼,径自转身,官袍的衣摆划过。
“能做的?”祁长泽挑了挑眉,看向傅简堂,尾音带着一丝探究。
傅简堂唇角勾起:“白家那位大小姐,如今可还关着。”
“子安已打过招呼,审案的,正是那位向来‘拎不清’的史大人。”
“左右不过一桩无头公案,翻来覆去,总能让白大小姐多吃些苦头。”
傅简堂说着,也拱了拱手,作势欲走。
“唉,”祁长泽唤住他,“长安的事,你怎么想?”
傅简堂脚步一顿:“长安公主?”
祁长泽哼笑一声:“孤可听闻,苏诺太子,前些日子特意去永寿宫借了狸奴。”
“八月十五中秋夜,他还专程请了皇妹出宫赏灯。”
他盯着傅简堂,一字一顿:“你,当真对长安,毫无想法?”
傅简堂闻言,忽而笑了底:“若公主殿下真能觅得良缘,届臣定会为她备上一份添妆。”
祁长泽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不明:“你最好,从头到脚,都这么想。”
……
冷宫,偏殿。
寒气顺着门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你疯了!”
喜姑猛地揪住陈平的衣领,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与我商量?!”
陈平抬手轻拍她的手背。
“这不没事嘛。”他的声音平静,“我怎么可能拒绝她……”
陈平反问:“你能吗?”
喜姑喉头一哽,揪着他衣领的手微微松了些。
是啊,她不能。
陈平一手理着被抓皱的衣襟,另一只手去抓她:“我也没让那女的死了,不是吗?”
喜姑脸色铁青,猛地甩开他的手,“我早该想到的。”
“青竹突然就被殿下放出宫,我还当殿下是想开了,不再执着……”
“结果……结果你们竟然……”
喜姑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陈平的手都在抖。
“你有没有想过,那可是明宜县主!”
“万一失手,我们……”
“我怎么没想过?”陈平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冷。
“若是成了呢?”
他声音更冷,带着蛊惑。
“那姓凌的死了,公主殿下心头那块大石,才能真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