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眼里的一道光
他不能打压她。
但他想逼她退。
她不能那么稳当，那么理所当然地赢下所有人。
她曾是他掌心的软刺，他愿意为她伤得血流不止。
可她现在站得太远了。
远到他连看一眼都觉得荒唐。
他想她回头，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说一句“你有没有后悔”。
可她连质问都懒得给了。
她把他彻底放下了。
而他现在，连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靠近她，都已经找不到了。
他缓缓坐下，抬手按住眼眶，像是想把某种冲到眼底的情绪逼回去。
可终究没能按住。
他想起那年她从厨房跑出来，手上粘着面粉，笑着问他。
“你吃咸口还是甜口？”
他明明最讨厌甜，却还是说了句。
“你做的都吃！”
她那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眉眼弯得像一弯月牙，笑着说。
“你以后别这么宠我，会被我骑在头上的！”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低头吻她额头。
“我愿意！”
他是真的愿意。
直到她真的爬起来，走得再也不回头。
他才发现—她不是骑上了他。
是从他身上越过去了。
她的那条路，不再需要他了。
他已经不在她的未来里了。
而他的未来，还留着太多她的影子。
越走，越深。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指尖微微一紧，但最终还是顺势将门推开。
屋里没有灯，只有客厅角落的落地灯亮着一盏暖光，那是她出门前忘记关的，也是她最常坐下发呆的位置。
她脱下风衣，将包放在玄关的小柜子上，然后走过去，将灯光调暗几度。
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掠过窗框的呼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伸手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抽出那本厚重的日记本，纸张已经翻得有些软塌，但封面依旧挺括。
她摊开，翻到前几页，那一页写着。
“曙光计划第一阶段总结”，边角还有被笔尖轻戳过的小痕迹。
她低头看了几眼，又将书合上。
她太清楚了，再写也写不出那天的感觉了。
那天她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去做的那个决定。
现在，她仍旧没有后悔，但疲惫是实打实的。
不是身体的，是那种无处躲藏的空落感，从胸口缓慢蔓延，一寸一寸，冻住呼吸。
她靠着沙发，闭上眼，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个画面。
那是他们刚结婚那年，她熬夜写策划稿，他坐在客厅看书，电视里放着新闻声，背景音温吞得让人昏沉。
她打着草稿，一边轻声问他。
“你说这个逻辑，会不会太理想主义了？”
他没抬头。
“你觉得合理就是合理的！”
她轻轻笑了一下。
“可合理和现实之间，差着很多！”
他还是那句话。
“你去填那条缝！”
她当时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继续写。
她是真的以为，他们是并肩站着的。
可后来她才知道，她站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他不是不懂她的坚持，只是，他从来没准备好为她的坚持提供任何代价。
而现在，他还站在原地，却不是在等她，是在赌她会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