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
她不允许自己软下去。
她太清楚现在有多少人盯着她的步子。
只要她有一丝迟疑,就会有人趁虚而入。
而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背后有那么多女孩、那么多母亲、那么多挣扎在生活底层的“她们”,把希望压在她身上。
她不能停。
不能倒。
她擦干脸,理了理头发,重新走回办公区。
助手递过来一份更新的访谈草稿。
“孟总,这是明天早上的问题清单,媒体那边想让您提前过一遍!”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翻到最后一页,眼神忽然停住。
“您怎么看待‘女性靠男人翻身’这种说法?”
她笑了一下,把那页撕下来,轻轻叠好,低声说。
“我会回答!”
“但我不会用解释的方式!”
“我会用—拒绝!”
助手一愣,随后点头。
“明白了!”
她转身回到办公室,把那张纸压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我不是翻身!”
“我是脱身!”
“脱的是掌控,是羞辱,是一次次被替代的价值感!”
她放下笔,抬头望向窗外。
夜依旧深沉。
可她知道,属于她的天亮,一定会来。
哪怕走得再慢。
她也会走到光底下。
会议室的灯还亮着,整栋大楼的其他区域都已经沉寂下来,只剩这一处,还透着不肯熄的光。
孟锦凡坐在长桌尽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笔盖,一页文件被她翻到了最后,却迟迟没有落笔。
空气里仿佛浮着静电,一呼一吸都带着细碎的麻意。
她不累,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能被撑一撑就好”的年纪。
过去那些夜里,她熬得过焦灼、熬得过辱骂、熬得过那些在她脸上泼的脏水,却熬不过那些沉默着靠在沙发边的时刻—想说一句“我撑不住了”,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一个可以听的人。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初叶泽洋没有死,她现在会不会还是叶家的儿媳,依旧站在那些明面风光、暗地逼仄的场合里,陪着那个男人笑、和着那个家族演,过着连自己都认不出的生活。
她不是没爱过那个男人。
事实上,她爱得太深,以至于在那场关于“身份”的真相彻底揭穿之前,她始终把那份爱当作生命中最不可动摇的一根柱子。
可她没想到,那根柱子从头到尾都不是她自己立下的。
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另一个名字、一个替代的身位,将她锁进一场由“婚姻”包装的控制里。
她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天幕上,夜色浓到发黑,几乎没有一点星光。
就像那时的她,跌进一场无声的黑暗,连哭都没办法出声。
她记得第一次在叶泽洋面前失控,是在他们结婚前一个月,她因为一次项目被调岗,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回家后连饭都吃不下,就一个人坐在阳台地砖上,抱着膝盖一句话不说。
他走过来,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在她身边坐下,递了瓶水,然后说。
“你不需要太完美,你只要让我知道你还在就够了!”
那句话她听进去了一辈子。
可现在想来,那句话也是她后来的噩梦。